欲壑难填+番外(5)
作者:路久瀛
泉城已经步入深冬了,可惜这座南方城市从不下雪,只有一年四季水波平稳的海,以及时隔几年才会难得见上一次的、浅显的冰雹。
医院内的宣传部和工会也开始在筹备些过年的节目,定了“写春联”、“对诗”以及“作文比赛”。
我们科室的医生护士基本上三十岁不到,便已经拖家带口了,大家都忙活着自家的年货和节目,压根没人主动报名参加,主任见状,便逮着我这个大龄女单身不放。
“小徐啊,我一向看重你勇于接受挑战,科室里就你文笔还行,那个作文比赛,咱们科室的荣誉就靠你了……”,主任语重心长,看似是在夸赞我,实则已经下达了死命令。
我有个写作的博客,网上小有人看,不少院内的同事也都关注着我,于是当“要求每个科室至少有一个人参加比赛”的公告下来,我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这事放在以前,特别是学生时代,对我来说,是展露锋芒再好不过的机会,可随着年长,也便没有那么想要出人头地了。
准确地来说,是没有那么想赢了。
比赛前一天恰好是周五,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晚的雨。
凌晨三点多,我梦魇惊醒,起身去关临睡前被忘却的窗户。
屋内滴水未进,但窗外几栋遮挡视线的高楼被笼罩在黑灰色的夜光下,让我失了几分睡意,回到了高中。
元旦前夕。
和梁仕沅一起代表高中部去省区参加作文竞赛的消息,开始经由班主任的嘴,在年级内传开。
为了在梁仕沅面前刷好感,在要命的胜负欲驱使下,我开始进入挑灯夜读的模式。
时常凌晨5点多便起床看书,将爸妈书房里为数不多的经典名著都搬来学校“生啃”,完全一副报答学校老师 “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
可早起这件事,让我吃了亏。因我不够精神,常在早课上打瞌睡,又或者是舍友忍受不住、我搅乱到他们深夜延续继黎明的美梦,总之,我被班主任在班上点名批评了:
“我听说最近有个别同学喜欢在课上打瞌睡,不要以为成绩不错,就想躺平,你们人生的战线还常着呢,现在就不努力,怎么考大学?特别是徐芊越,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下次别再让我抓到,否则你参赛的资格我可以随时换人”。
班主任点名教训后,便迅速离开了教室,只留下我默默承受着同学们的注目,原本想要转过身请教数学题的我,此时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背后的那双眼睛,以及眼里炽热的审视。
竞赛前一周,我月前往校报投稿的文章又再次上了头版,正在接受同学们的“围观和吹捧”。
梁仕沅准备去外头走廊接热水,路过我位置时,手背朝下,用食指和中指轻声敲打了两下我的书桌,这个举动似乎带着被打扰的不满,甚至我怀疑还有不为人知的轻蔑。
其实我对梁仕沅的情感是矛盾的,有时候视他为对手,有时候视他为心之所向的神明。
他不爱说话,但他站在那里,我总觉得世间的所有都可以随意被他左右。
于是我也离了教室,脑子不受使唤地跟着他了。
在走廊排队接水时,排在梁仕沅与我中间的是以前初中的同班同学,看到我,便主动给我让了位置。
“刚打扰到你学习了吧?对不起啊”,我左手拿着水杯,右手手掌轻轻拍了下梁仕沅的后背,原本想要恶作剧一番,可我实在找不到那被宽松校服包裹下的模棱两可的腰身。
“你很怕我赢吗?”,梁仕沅侧了半个身子同我讲话,略带认真。
“没,没啊,你哪次输过我?”,我脑子迅速直白地解析了对方的话,并立即表示了我真诚的立场:“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赢”。
“只是一场竞赛,精力还是放在文理分科考试上吧”,说完这话,梁仕沅已经接完了热水,临走前不忘警醒我:“别熬夜了,这样我赢的没水平”。
就冲这句,我睡了整整一周的安稳觉,没别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公平竞争。
过了月有余,省里竞赛成绩出来,我得了第一名,他第三,我们得了个团体第一。
随着校内四处刊登我们竞赛成绩的喜讯,同学间广为流传的还有我们的八卦。
一而再再而三的风波过后,某天放学,我正偷偷地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小卖铺买辣条(学校一向不允许我们寄宿生下课后出校门四处逗留),遇到了梁仕沅的父亲来学校看望他,正带着他去买学习用品。
以前他曾在家长会上罕见地出现过一次,是个常年穿板正西装的男子,一副威严高耸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