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15)
只是……把视线移到吊在胸前的手臂,宥连策叹了叹,也许上次真是太大意了,累及手上的伤复原得非常缓慢,稍一用力伤口仍旧疼痛麻痹,现在他吃饭、如厕、穿衣服、穿鞋子均需要人帮忙,据小厮说咏芫曾特别交代,他近期内不能用这只手,除非他愿意将来永远都不用了——简单有效的威胁。宥连策十分肯定这话不是咏芫而是咏葭说的。
“行了,陛下要出去散步吗?”套好靴子小厮扬高稚气的脸问宥连策。
宥连策点点头,伸手抓过搁在旁边的手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说:“我自己一个人随便走走,你忙你的去吧。”
“别走太远,吃午饭的时候我去叫您。”小厮笑得一派纯真。
“麻烦你了。”宥连策拄着手杖一跛一跛的往屋外走去。
“没什么,陛下您当心点,要是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下或是高声喊我。”小厮不厌其烦的重复每当宥连策预备外出散步时总要说一遍的话。他是打心里尊敬这个不怒而威,少言寡语的男人,对待他的态度看似冷淡,其实很真诚,从没当他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那样肆意轻慢,难以想象他是个高高在上的王。
宥连策疗伤的地方在一个密林深处的山坳里,周围树林极其繁茂,这群行事神秘且严密的苍岌人能在异国他乡找到一处藏身的地点,其安全性跟隐匿性想必达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他更加确定他们有备而来。
一边思忖一边行至小溪边,溪水潺潺清透见底,幽深的林中不知名的鸟儿在啁啾,头顶朗朗蓝天漂浮着如棉絮般的白云,徐徐山风轻送,带着花草的淡淡芳香,若换做是过去发现这片宜人的好风景,他可能会命人在这里建造一座避暑行宫,每年来修身养性几天。
宥连策觅了块平坦的大青石坐下,悠闲的享受晌午温暖的阳光。突然他警觉一阵不对劲,从溪水的倒影中看到某种动物正危险的向他靠近,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此刻正“嘶嘶”的吐着血红的舌信,支起蛇身定在他身侧不远处,他立时知道这是发动攻击之前的准备动作。
宥连策感到与之相邻的那半边身体全麻得凉了,原来恬静的空气瞬间封冻,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脏紧缩——怎么办?这蛇的头小而尖分明是条剧毒的毒蛇,被它咬了必死无疑,照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根本逃不掉。
就在银环蛇朝宥连策扑咬过去的当口,“嗖”一支墨黑羽箭倏的射入它张开的嘴里,往后死死钉在石头上,毒蛇丑陋而滑腻的身体不住的挣扎扭动然后僵直,一股蛇血流出淌到溪水里,宥连策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能置信自己居然从蛇口逃生,躲过一劫。
“吃午饭了,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宥连策飞快回头,失踪很久的咏葭站在一棵树下,她将一把长弓往背上一挎,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懒懒招呼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半点没有过去帮一把伤患的意思。
这是宥连策首次在户外亮处见到她,说实话作为苍岌的女人她拥有得天独厚的绝美容貌,深邃的眼眉,高挑的鼻梁以及尤为白皙的皮肤。她后梳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一条粗黑的大辫子用皮绳缠扎着一直垂到腰上——这是苍岌人极具代表性的发饰。地处高寒山地的他们以打猎为生,无论男女均从小蓄发,盘起来一可以保暖二保护头部以免狩猎时受伤。
宥连策没有追究重新出现的她为何摒弃伪装,展露真正苍岌人所有的特色,因为有另一样东西引起他高度关注,她腰上挂着的那个鹿皮箭筒和里面插着的黑色羽箭。
缓缓瞄了一眼没入坚硬岩石里寸许的箭,回想遇刺那天那一支支仿似从天而降,让刺客非常忌惮的夺命黑箭……那个用箭高手原来是她!
女性在苍岌向来比男性吃香,地位也较高,她们的主要“用途”是养得白白美美的,等着有朝一日被朝廷选中进贡给各国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享尽一生荣华,所以宥连策不禁暗惊,他们之中竟有一个箭术出类拔萃的女性,那么他们的幕后主使者定是个不容小觑,身份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陷入冥想中的宥连策不意看见一双黑亮的皮靴子出现在眼前,一个模糊的印象在脑海里浮现,他沉默着抬起头望向皮靴子的主人。
等了半天不见他起身,咏葭几个跳跃跳到大青石上,穿着黑色的男式猎装,英姿飒飒的她弯下腰把搁在地上的手杖捡起来,塞到他手里,很不耐烦的说:“别告诉我,你吓到脚软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