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86)
换肾虽然是大手术,但过程并不困难,难的是术后患者的恢复情况,赠体与受体之间是否有排异现象,是否会引发不可收拾足以致命的并发症。
小末隔着重症监护室的厚玻璃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手术过去24小时,父亲尚没有苏醒,生命体征却还算平稳,或许潜意识里他不愿意再醒来吧,他大概厌恶继续存于人世受尽煎熬和折磨了。
小末比任何时候都能体会当年父亲在一旁冷眼奶奶寻死的心情,换做是她的话,她也觉得与其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另辟蹊径前往另一个世界逍遥快活去。
薄情寡欢的夏家人呀,从不会笑的爷爷;上吊自尽的奶奶;癫狂的父亲……轮到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呵呵。
“夏小姐。”一声低唤从身后传来。
小末动了动,“什么事?”
乔桦无情无绪的叙述:“许先生已经请人看护夏先生,提供最妥善的服务,你该回去休息了。”
小末转头看了他一眼,斯文体面的模样,态度既不强硬也不怯懦,不卑不亢的望着她,仿佛一切都由她说了算,可事实上根本不容她置喙。
跟乔桦上了车,小末撑着下颌闭目假寐,车厢里安安静静只听得到引擎规律运转的声音,良久小末突然问道:“许恪带我离开,奶奶什么反应?”
乔桦目不斜视把握着方向盘,没有回答,小末掀起眼皮,半阖的眼里溢满嘲讽,她说:“若能一碗水端平,盛家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
许恪的不服气、不服输就是这样来的,一样是孙子辈,多了个“外”字什么都注定了,如果要他放弃,他应该会觉得生命就失去意义和目标了吧。
盛世集团在北京设有分部,即便主要的经营重心不在这边,许恪仍然出资添置了几处房产,小末被他安置在其中一间离医院不远的别墅,而他个人则持着某种原因住在酒店里。
这个“某种原因”其实在他们前脚抵达帝都当天后脚也跟来了——当然这样形容有点不准确。许恪虽然比他早出发,不过他包的是小型飞机,所以反倒是盛臣祎先到北京,很遗憾这点他没料到,两脚一落地就急急忙忙的冲出了机场,满世界的横冲直撞,打了个时间差不幸与小末失之交臂。
盛臣祎一边指派小麦去查找全市各大酒店的入住资料,一边往所有大型医院寻访。等他马不停蹄跑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小末父亲时,刚巧两台一上一下的电梯又让两人错过……
“喂,小麦,你那边有消息了吗?”盛臣祎又累又急的插腰站在医院走廊上打电话。
小麦欣喜的告诉他:“副总,我查到了,总经理目前住在XX大饭店。”
“你盯着,我马上到!”盛臣祎赶紧拔腿快跑。
一边一直背着身的男人冷静的遮住某个刚拐出来的娇小女人的视线,低声问道:“东西都拿齐,没再有漏下的?”
小末摇摇头,“走吧。”
乔桦欠身比了个“请”的手势,拉远目光眺望,嗯,安全。
***
许恪一听到门铃便抬手看了眼腕表,随即轻笑一声,看来他动作挺快嘛,于是闲散的站起来,晃到门口开门。
盛臣祎一脸铁青,越过他走进房里转了一圈,许恪斜倚着墙壁淡道:“小末不在我这儿。”
“她在哪儿?”
“奇怪,为什么你找不到人总要来问我?”
盛臣祎深吸一口气,“少装腔作势,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许恪微微含笑,“看来谈判的条件成熟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然后优雅的走到房间附设的小酒吧前,倒了两杯红酒,“哦,听说你在做洋酒生意,还挺红火的,似乎赚了不少,有时间聊聊心得,我向你取取经。”
盛臣祎横他一眼,“废话够了没有?你想谈什么判?”
许恪抿了抿醇香的佳酿,“放轻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盛臣祎死死的盯着他,移动脚步踱过去,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你拿小末做筹码想跟我要什么?”
许恪对他的形容挑剔的撇唇,“用得着说得这么市侩么?你不喜欢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许恪,你可以更卑鄙一点。”盛臣祎切齿,这个嘴上说着漂亮话,背地做着肮脏事的伪君子。
“呵呵……”许恪摇晃着杯子,不以违忤的说道,“先别急着骂人,听完谈判内容再说。”
“什么内容。”盛臣祎逼自己冷静下来,跟这种人周旋必须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