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68)
这个女人他不记得在“十二钗”里排第几,全由奶奶在幕后操盘,他只负责在正确的时间、地点出勤。
首先他要澄清自己绝不是迁怒故意找碴,这个姓黄还是姓王的小姐僵硬得只比店外的人形立牌好一点点,正襟危坐在位子上,腰腹跟大腿呈90°角挺着,老是低头侧脸不敢拿正眼看他,反而频频扫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随时注意着仪容完美整洁,一碗罗宋汤喝完了她的唇膏竟然仔细得维持原样未变,这不是人形立牌是什么?
头盘、开胃菜、汤、主菜统统上过又撤走,他们之间的谈话仍旧停留在诸如“我听奶奶说你如何如何……”;“我妈妈告诉我你是XX大学毕业的,好巧,我认识的谁谁谁跟你同校……”;“我舅舅是谁谁谁……”之类的,围着双方的三大姑七大姨那些有的没的朋友亲戚乱绕,怎么着也绕不到彼此身上。
盛臣祎想他们这是失散家属联络会是不是?哎,翻脸不难,难的是明明很想但是不能……他知道她喜欢他,过去“七十二嫔妃”不是玩假的,即使她表现得如小家碧玉般含蓄,可是她趁他不注意偷瞄过来的眼神热烈得能烤熟一只鸭子。
不过他敬谢不敏,他不想当别人心目中觊觎垂涎皮脆肉嫩的烤鸭,更不想变成满足女人虚荣带出来搏面子的筹码,如果她真心想交朋友,大家年轻人有什么关系,大大方方直接讲出来便是,干嘛扮矜持、拿乔,搞得别别扭扭,浑身不舒服?
终于憋至晚餐结束,他已经没有了一丁点送女孩回家的心情,惟一能做的是帮她叫车并提前付了车资,拜托运将大哥完成最后的步骤,接着几乎是引擎声一响起他就拿出手机立刻拨给了罗睿康。
“喂……碰!三条……臣臣,你在哪儿?”那家伙居然在跟人砌长城。
“你能出来吗?”盛臣祎拉了拉围巾,天寒地冻的他像卖火柴的小姑娘站在路边,希望有人愿意施舍点善心出来陪陪他。
“出……出得来……杠!都别动哦,小心哥哥我杠上开出好一朵美丽的魔力花!花!花!花!”罗睿康一连喊了几个“花”,从音响效果里听得出那边的厮杀已趋白热化,他甚至听到罗妈妈在喊“炮、炮、炮”的声音。
“哇啊!花啦,哈哈哈哈哈……清一色、碰碰胡、自摸杠上花,给钱给钱,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连庄翻倍,谢谢……”罗睿康又叫又跳,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还在接电话:“臣臣,你等我会儿,收完钱立马找你去!”
盛臣祎朝天翻了个白眼,果不其然听到另三家同时发出不平之鸣:赢了就尥蹶子,败类、坏蛋、孬种纷纷出笼。
“算了,你陪阿姨们再玩几圈,我开车去你家接你。”
“你要来?”
“不然呢,你走得开?”
“厚,亲亲我的宝贝,你对我太体贴了,人家爱死你了啦!”
盛臣祎黑着脸,二话不说掐掉电话向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罗睿康家简直是龙潭虎穴,能够全身而退盛臣祎觉得打一场仗亦不过如此,众大妈大叔们火辣辣、华丽丽的好客之情差点让他阵亡,其中当数罗爸最酷,死活要他干掉三碗白酒,不喝不给他老人家面子,好说歹说他开车来的,酒后驾车违法,一听开始他不吱声,以为逃过一劫,谁知他想了下叫罗睿康换小杯子,总之硬被灌了三杯。
喝了酒车自然不能开了,于是两人坐在车子里,盛臣祎降下窗户散酒味,罗睿康则脱了鞋窝在座位上——数钱。
“没出息。”
闻言罗睿康翘起两只脚,说:“看到没有?我陪我妈她们打了一天的麻将,坐得我俩脚丫子差点麻痹,浮肿了都,这个时代挣点钱容易嘛我?”
挥开他的臭脚盛臣祎道:“那你不得谢谢我把你救出火坑?”
“拉倒吧,我刚翻风丫你电话就来了,没说你挡财路不错了。”罗睿康没好气的哼哼。
怪不得他喊得那么声嘶力竭,原来是逆风而上,盛臣祎笑笑,他家没人玩这个,他也不感兴趣。
整理好银两,罗睿康正正身子问:“说吧,这么火急火燎,死乞白赖抓我出来为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我猜你一定被老太太修理了吧?”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些吉利话?”他呲牙。
“臣臣乖,哥哥最疼你了,哈哈哈哈……”罗睿康嬉皮笑脸的朝他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