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47)
深深吐纳了一会儿,小末逐渐归于平静,眼底的水润收干,人也退开一步,垂着臻首恢复之前雷打不动的状态,淡道:“走吧。”
盛臣祎默默的注视着半举在空中的右手,尾指指尖传来细微的潮湿感,很不真实却不容忽视,扭头见她独自走远的背影,他终于意识到就在刚才她……流泪了。
一路沉默无语,两人来到上次盛建国夫妇暂住的公寓,由于大太太有洁癖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宽敞的三房两厅几乎一尘不染,盛臣祎指着厨房说:“我妈很喜欢烹饪,所以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噢。”小末脱下羽绒衣,拿过盛臣祎事先买好的食材走进厨房,站在原地的盛臣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
小末依他的要求做了涮鱼片,就是把新鲜的鱼切成薄皮后放进火锅里一涮即刻入口,味道极其鲜美。其中最考验人的是刀功,往往要花掉很长的时间,费精力要耐心,为怕片好的鱼片黏在一起,必须整齐摊平在盘子里,一条鱼能用掉好几个大盘子,而等下了锅也就一分钟的问题。
那次在“常友”康康絮叨了好几天,说特别想吃吃方佳纯当年赞不绝口的美味,小末不敌他的纠缠和苦苦哀求,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一顿饭他们两人是吃出了对某人的共同记忆,盛臣祎则迷上了这道极品火锅的原滋原味。
等待了两个钟头,小末宣布开饭,盛臣祎围到桌前,看着摆满一桌的盘子以及盘子里脆生生的鱼片,衷心的感激道:“辛苦辛苦,谢谢你。”
小末揭开锅盖,腾起的热蒸汽弥漫着清甜的香味,盛臣祎赶紧夹了一块鱼片涮了涮接着一口吞之,竖起大拇指,“赞,好吃!”
小末无言的涮着鱼片,盛臣祎掀眼瞄了瞄,“呃,瞧你瘦骨嶙峋的,多吃点,多吃点。”然后主动把涮好的鱼片夹给她。
小末还是不言语,径自端起特制的酱汁倒了快一半在自己碗里,赤红的颜色辛辣的气味刺激得盛臣祎头皮发麻,“哈哈,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辣啊?”
“……”
“啊,这样吧,你做饭给我吃,等下我泡茶给你喝,咱们礼尚往来。”
“……”
“哎哟,我知道啦,我道歉成了吧?”盛臣祎咬咬筷子,这丫头真是……他又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当她是袋面粉提起来,动作稍微轻浮了点,“不知者无罪嘛,我不晓得你连这点高度接受不了,再说这个游戏大家小时候都玩过,我还被我爸抛得更高呢。”
小末一边努力咀嚼一边努力忽视他没诚意的致歉,须臾她冷不丁的说:“你该庆幸你有个好爸爸。”
“啊?”什么意思?盛臣祎哑然,盯着她期待她进一步的解释,可惜她金口不再开,过了半晌他挫败的放弃,老实吃饭。
饭后,盛臣祎果然兑现承诺,摆开架势煮水泡茶,他父亲是品茗的行家,他当然练就了一套高超的冲泡功夫茶的技能,一番流畅的茶道表演过后,褐色的茶汤被注入紫砂杯里,“请。”
小末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双手捧杯的样子好像一只小松鼠正满足的啃着松果。盛臣祎发现她跟她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那女人通常会大大咧咧的一口把茶喝光,要不然就挑高眉说,我是坐着喝茶侃大山的那种人吗?没事装啥孙子?上酒!
盛臣祎甩甩头,告诫自己别再去想那些久远得快腐烂的事情了,便胡乱的开口问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末将杯子放下,抬起眼看着他,对他提出的问题感到意外,其实更意外的是盛臣祎,虽然他做人一向大方爽气、随心所欲,但却不至于不经大脑问这种不着边际,不知所谓的问题。
也许因为对象是清清冷冷的她吧,让他轻易的放松了心防,总之问了就问了,他倒想听听她怎么说?见小末磨了磨嘴皮子欲言又止,赶紧提醒她,“说实话。”恭维话能省则省。
“你可能会更伤心。”小末警告道。
“那就算了。”他胆怯的说。
小末眼里露出谈不上是蔑视还是嘲讽的神情,淡淡说道:“你是个有自虐倾向的人。”
盛臣祎手一抖,差点握不稳精巧的茶杯,他停下喝茶的动作怔怔的看她,清了清嗓子才问:“这是什么话?”
“好话。”
这居然叫“好话”?盛臣祎申辩道:“不要因为我非要你做饭给我吃,故意这样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