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迷迷糊糊中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宋清染有一瞬间的失忆状态，她这是怎么了？

直到顾浔川的脸高高在上地出现在上面，神情严峻地看着她，不致一词，就像个陌生人般。

而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睛，如此反复好几趟，真正的意识才慢慢回归，这周围的气味和布置，再联想起昨晚发生的，她应该是进医院了。

不过……她动了动手，动了动脚，虽然有些地方会疼，但总体来说，好像没啥事，就是脑袋还有些晕晕的。对了，也不知道，昨天被打的那几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顾浔川还在神情严峻地观察着她，不知道到底是几个意思。

“浔……”声音还未出，外面走进来一个医生，走上前就是对她一番仔细检查，询问这询问那，而她只需微微摇头或点头。

很快，那医生便跟顾浔川说，“基本上没啥问题，就是后脑勺被砸那块还是得小心些，过几天再检查一次，这两天好好躺着休息就是，不要轻易乱动。”

“好的，谢谢医生。”顾浔川清醇沉厚的声音响起。

医生走后，顾浔川默默坐在宋清染床边，宋清染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他轻轻将她握住。

此刻，她的头还是有些懵懵的，估计是睡太久了，其它倒还好，也不觉得昏沉。

“我……”

刚出声，顾浔川就打断了她，“我都知道，那几个女孩子的家人来了，她们受了伤，不过还好都没有生命危险，警察正在和家人做记录，过一会儿，警察可能也会来我们这边，你再休息一会儿。”

“那依萌……”

“她来过，我让她回去了，你放心，一切都正常，现在不会再有让你多操心的事清出现。”

宋清染闭上眼睛，微微一笑，顾浔川，总是最懂她。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对上的却是顾浔川近乎审视的目光。

她不解，然而又莫名心虚。

“清染，你确定还要这样下去么？”

“哪样？”宋清染的心凉了一截。

“亡命天涯，不管不顾。”

“倒也没有吧，不过昨天那种情形……确实很复杂，我不后悔。”宋清染重新闭上了双眼。

“就算一同受难，也绝不苟活？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了怒气。

宋清染躺不住了，一下子坐起来，但坐起来的动作太快，眼前不由出现一抹晕眩的感觉，她不由扶额坐在那儿定了片刻。

“清染，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置气，你慢点。”顾浔川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凑到她身边，紧张地查看她的样子，随后缓缓坐到她旁边，搂着她。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太冒失了，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出了事，你的家人，我们……该怎么办？”

末了，似乎怕她生气伤脑，他又添了一句：“不过现在没什么事就好，以后不准这样！”

宋清染哭笑不得，好坏话都让他说了，反正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想说，就先顺着他罢，否则便会多说无益。

如此一想，她的态度也松软下来，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答应道：“好！”

因为突发意外，昨天晚上《细听花开》的杀青宴自然也没去成，谁晓得当顾浔川接到那通她在医院的电话时心里是如何地焦灼难耐，忐忑不安。

所幸没什么大的问题，最后他悉数帮她推了接下来的工作，婉转地告诉李依萌这边的情形。

虽无大碍，可顾浔川心里的那份难受和不安却始终消除不了，要知道这不是随随便便的受伤啊！若每回都这样，还有几条命、几个健康躯体够她宋清染去挥霍？

她的想法，她的无奈，他都理解，可令他最担心伤感的，也是她的想法，身上受的伤尚可以恢复，可心里的呢？那一份对生命与生死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厌世态度和人格缺陷又如何能补全完善？原本他是想不到这些的，可这事一发生，再加上以前宋清染的所作所为，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自年少时开始，她的出现便已然在他生命中留下深刻的烙印，她的不屈、她的坚毅，她身上那种因为单纯而不世俗所养成的孤寂寥落，还有爱思考的模样，真诚的笑容，都是被他珍藏在心底且忘不了的存在，她既是他的白月光，也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正因为忘不了，所以那么多年后，他回来了，想找到她，并且觉得她是自己这一生的羁绊，也许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真正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才能像荆棘鸟一样，唱出自己的绝响，奏起那段唯一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