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巧也曾经有过一段飞蛾扑火般，难言的，无法说出口的，甚至被唾弃的喜欢。以至于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她都会有点不明白，那究竟是依赖，还是喜欢。说得明白一点，也就是她喜欢过程嚣。她继父的儿子。

被没有血缘的哥哥保护着，可以一直依赖，于是在少女的年代里，恍惚以为质变成了爱。

想要告白，想要表达，想要说出我喜欢你。

这种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讲的事情，讲给了何落落。

她和何落落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她和程嚣，也变成了人间陌路。几乎是逃离般的，在她打算告白的时刻，程嚣从她的人生里逃开了，去了部队，再也没见过几次面。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叫妈妈和叔叔帮忙递话。至今微信上的交流，也停在了她发送过去的那条信息。

开学快乐。

好，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已经是最明显的答案了吗？回什么回呀，人家就不想回来。宋小巧，你很惹人烦，你很讨厌。

好在时间的确是一种良药，在过去的日日夜夜里一边鞭挞和责备自己，一边沉浸在对程嚣的喜欢里的宋小巧，现在被人提到这个名字，也可以毫无所动了。或者说，还有一些不甘心和遗憾，但也就到此为止了。程嚣的面容她都恍惚到记不清楚了，过往的岁月里那些让她心动的瞬间，也只剩下她自己的画面了。

从高一到大一，有些东西一直在改变，有些东西一直没有改变。

所以在对待感情这件事的态度上，她和何落落，保持着前所未有的默契。都是喜欢自讨苦吃的疯子，对此有一种自虐的快感。

何落落栽进盛林然的风尘里，宋小巧一头栽进校园的生活里。作业铺天盖地地袭来，题目复杂到看了就头疼，每天晚上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宋小巧都会一遍一遍叩问自己的良心，她真的还要学数学吗？她配吗她？现在给她一道小学奥赛数学题，她都不一定能够掰扯得过来，还要学高等数学？还要研究数学与应用数学？数学，你把她杀了吧。

在家里跟宋致行的见面也变得少了起来，那天的吻之后，两个人好像都自然的，极有默契地，又向着对方拉开了距离。宋小巧起很早，再也没迟到过。下午放学回了家，也是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宋致行整天泡在书房或者实验室，听八卦的谈起过，说是宋大才子在和柳聘婷他们跟着导师一起做新计算机方面的研究。搞不懂，完全搞不懂。一大堆专有名词，宋小巧只觉得在听天书。

两个人一下蜕变成了真正的当代合租室友，在一百平方的空间下，隔绝出两个人完全不相交的生活。

这样琐碎的日常生活里，丁禾露算是唯一那个带来好消息的人。

一是跟咖啡店老板有了进展。

应与应与应与。

丁禾露一天到晚能提那个名字一百万次。

早上上课的时候，丁禾露能从包里拿出一个早餐盒，里面是精心做好的三明治，还能附赠两杯咖啡。

嘴上是这么说的，“大叔说不吃早饭不好，叫我带过来的。”

宋小巧疑惑，“大叔？”

丁禾露展颜一笑，“应与啦，就是谢成打工的咖啡店的老板。”

宋小巧说：“你们果然有一腿。”

丁禾露讲：“此言差矣。”她伸出手来，“一腿哪里够，起码三四五六七。”

宋小巧问：“做了？”

丁禾露点头：“成熟男是真的好，温柔体贴照顾人，床上让你叫爸爸。”

宋小巧：“……”这女的。“你喜欢的款不是谢成那种？”

清秀精致，少年气。

丁禾露退避三舍，猛地摇头，“我PTSD了。”

宋小巧冷笑：“说得好像上了年纪就不会是同性恋一样。”

丁禾露瞪着宋小巧，“你最近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谁欺负你了？”

宋小巧叹气，“没人欺负我。”她死性不改，叮嘱丁禾露，“自己小心点。”她犹豫了下，问丁禾露，“你喜欢他吗？”

丁禾露想了想，说，“不知道。”她顿了顿，“反正不是对谢成的那种喜欢。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好，刚好可以依靠，技术也不错。”她笑起来，“恋爱太麻烦了。我暂时没心情去爱上一个人。应与挺好的，多金帅气又温柔，床上也合得来，我觉得挺不错的。”

“所以？”

“friends with benefits.”

“炮/友？”

“比那个多点。”丁禾露耸耸肩，“无所谓啦巧妹，我没想那么多的。没心没肺，快乐加倍。”她把咖啡打开，递给宋小巧，“有些事情，想清楚反而麻烦，不是吗？”

宋小巧看着丁禾露，低头抿了口咖啡，手磨的，醇香，有淡淡的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