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与玫瑰(7)
作者:高良姜
平时胆子小的孟知微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想起过去家窗外的那棵构树,绕到院子外就想爬树进去。
背着书包悄悄往阴沟处走,没想到刚绕到保安亭看不见的地方,就听见男孩的声音:“把钱交出来。”
低头的人被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一个阴阴柔柔的男生盯着自己上下打量,白的跟个瓷娃娃一样。
很漂亮的男孩子,只是他的身着打扮又与面貌完全不相符。
男生盯着她,眉眼间都是看不透的盘算,孟知微掏掏裤兜拿出这周的十块零花钱递过去,没想到男生直接抬手撩起她的长发咧着八颗牙笑起来:“没想到我给你的疤,还在。”
孟知微瞬间呆滞,她知道他是谁了。
油腻的长发在他手里,少女的自卑心起,否定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我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再说你脸上的胎记,我怎么可能认错。”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
“孟知微是不是,你看我名字都记得。”
“你真的认错……”
没等孟知微说完,何嘉善就把她手里的钱拿了摇了摇说:“走,我请你喝饮料。”
孟知微被何嘉善抓着喝了杯香精味十足的奶茶,分别时候她将兜里最后一刻阿尔卑斯糖送给了何嘉善。
推开家门,高大的阴影就遮住她的身体。
一股蛮力一把扯过孟知微的头发就开始骂女人没有好东西,一次比一次揪下来的头发厚,地上都是掉落从根扯断的发。
巨大的恐惧让孟知微已经失去了发声的理智,使劲的向外挣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吴海就蹲在一旁笑呵呵的看她困兽之斗,使劲挣了几次扣反而更紧了,醉醺醺的男人笑呵呵的看着她:“怎么了,放弃了。”
对话的人沉默应对,彻底撕裂了吴海伪装的淡然,瞬间站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夜叉。”
一巴掌打下去孟知微反而更加沉默,或许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吴海的疯狂不会因为她的沉默或反应激烈有丝毫不同,他只是想发泄,发泄自己心里的暴怒,社会没有给他所自以为的尊重,他就去欺辱比他更弱小的人。
达尔文的生存法则在吴海的理解里只是暴虐者的诡辩,哪怕那只是个孩子,他也要当自己的王。
等孟知微被打的像她的破兔子娃娃耷拉头不动了,吴海才会笑着结束这场凌虐。
一般吴海打她都是选择杜年芳不在的时候,免得她“心软”影响自己教育孩子,问起来就是为孟知微好,女孩子不能学坏。
嘴角总是淤青的孟知微开始更变得更怪,夏天也穿着长袖衣裤,她知道杜年芳其实猜到了只是装不知道,她不愿意离婚怕没人照顾她,怕没男人爱她。
除了孟知微自己,没人能帮她。
打的最毒的一次是她提出想住校,那天吴海拿着皮鞭把自己吊起来打了两天,打的自己下不了床躺了很久,她还是坚持住校,吴海不给她钱,她自己就捡瓶子攒了点钱,加上贫困补助也是够的。
于是又是一场毒打,躺了两天还是咬死要去,杜年芳看不下去就来软的劝说自己去住校家里没人做饭,孟知微才松口说好。
上了几个月高中,孟知微才知道原来自己新上的学校跟何嘉善是同一所,或许是因为大院那道疤,他对弱者孟知微格外照拂和怜惜。
日久生情却又成了互相折磨。
花园里的香气和家里血腥腐朽的杀猪味道混在一起,坐在台阶上的孟知微冷的摩挲了两下手摸,回忆如藤蔓慢慢绞杀了她的身体,一股恶心感从胃中升起,干呕了两声
她讨厌不透气的厚粉底,更讨厌闷的喘不过气的人生。
第四章 倒转的位置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旁边的大姐斜眼瞅了她几次,孟知微没理就直接进了何嘉善的屋,前天带走的衣服已经放在脏衣篓里,他回来过了。
转头看着唯一家具书架上全是英文原版书和经济学,电脑制图,摄影技巧相关的书籍。
好像他爱看书的习惯是唯一她觉得熟悉的部分了。随便拿起一本翻了翻,没想到书里掉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孟知微17岁生日的时候何嘉善带着她去斯大林公园里拍的纪念照。
孟知微穿着何嘉善送的彪马运动鞋扭捏地站在镜头前,脚后跟使劲往前蹬着不合适的鞋。
她穿36码的鞋,何嘉善买的37码还偏大半个码子。但她不想让何嘉善失望,于是使劲往前勾着鞋却意外被何嘉善拍下了这一幕。
那天只有何嘉善记得是她生日,也只有何嘉善送了她生日礼物,哪怕不合脚她也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