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与玫瑰(5)
作者:高良姜
一切不真实得跟梦一样。
看到何嘉善,孟知微摆摆手,何嘉善则指指左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何嘉善仿佛故意般与孟知微拉开的距离只有三步,孟知微在前方走着,脑子里都是过去何嘉善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以及他永远的那句:“他要是打你,有烦恼你就来这里,我带着你跑!”
现在又变成了她孟知微追着何嘉善跑了。
两人走到小花园的北角,何嘉善解开塑料袋拿出面包就开始啃。
“何嘉善。”
“怎么了?”
“你明天休息吗?”
“不休。”
“但百度上都说快递一个月可以休四天,你能休息一天吗?”
“我要挣钱,没时间休息。”
见她欲言又止,何嘉善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就补了句:“你是要我陪你去看房吗?”
孟知微摇摇头,轻声说:“没事,就是问问。”
“我一会还有两家快递要送,你先回去。”
“你今晚回来吗?”
“不回,我同事家里有事,我替他上夜班。”
“嗯。”
孟知微没听说过哪家快递需要上通宵的夜班,大家都清楚不过是借口罢了。
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就起身要走,何嘉善将袋子里的巧克力拿出来递给她说:“你血糖低,拿着。”
“嗯。”
说着想起什么,何嘉善又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孟知微:“你去看房子要是觉得不错就先定下来,上海好房子很抢手,密码没变,你先拿着用。”
孟知微没接,何嘉善也没多说什么,将银行卡塞回兜里,再将塑料袋团成一团就习惯性地塞进包,疾步往自己的小三轮处走。
他知道她是听到自己晚上加班开始不高兴的,他也的确是故意说这些话给孟知微听。
刚才跟着孟知微下来的男人意气风发,那才是摆脱了命运纠缠的孟知微该有的人生。
何嘉善的脚步声走远了,孟知微的第一滴泪才砸在了大理石台阶上,她知道何嘉善发现自己快哭了才加速了步伐,两个人熟悉的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
深吸口气, 她的颤抖不仅因为愤怒,更因为害怕。
盯着远处的夕阳又圆又红,好似跟那次与何嘉善的重逢那天一模一样。
夕阳慢慢的坠落,伴着最后一丝甜意的消失,大地正式入夜。
第三章 回忆绞杀
家属区的家长对于孩子都是散养式,孩子的朋友都认识的七七八八,特别是遇上家里有点事,零花钱给个一块五毛,让孩子放学就去门口小店买五毛钱的凉拌海带丝、豆腐干、菠萝糖水、山楂糖水之类的零食,这也成了孩子们社交的重要场合,除了孟知微。
孟知微没有朋友。
院子里大家的家庭构成都差不多,双职工家庭,住着国家分配的房子,拿着“铁饭碗”的工资,当然孟知微家算是家境比较差的一个。
毕竟她们家只有一个劳动力:父亲早年脾气暴躁,与他人发生口角不小心掉入石灰炉里连灰都找不到。
虽说给了抚恤金,但上头几个领导估摸着这种情况她妈寡妇不容易,就给她调岗安排了个闲职。
可寡妇心里活泛,加上孟知微妈年轻的时候是厂子里出了名的美人,谁能想到生个女儿脸上一大片胎记,心里更是不痛快。
三天两头的偷偷夜里喝酒,跟厂子里的男人调笑说闹也是毫不避讳,本来对孟知微心生愧疚反而随着生活的压力转变为愤恨,拖油瓶不说还是个面相难看的碎瓶子,更是横竖都看不上。
每次一约男人到家,就让孟知微去食堂打饭。
脸上的印记让孟知微成为院子里的怪胎, 她妈又是破鞋作风,其他家长就更不让自家孩子和孟知微多接触了。
都说孟知微遗传了她妈的“脏病”,娘胎里带的所以长脸上了。
大人小孩都排挤她,孟知微只能天天躲在屋子里,对着个兔子玩偶说话。
大院里的何嘉善对她的记忆也只是院子里有一个怪小孩,得了病,脸上长了“脏东西”。
何嘉善自己后来也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偏偏那天会去招惹那个小丑八怪,可能因为她躲在水塘边感觉很欠收拾,可能因为那天他爸妈又拿着自己做筹码吵架,更可能他只是因为她抬头看自己笑的过于开心。
自己才会走过去指着水塘让孟知微往里看,然后冷冷的说她长的丑。
或许浪漫一点,是老天让他们多了一个纠缠不清的理由。
所以当6岁的小孩子问他,丑是什么时,他起了坏心思。
“丑就是不好看,以后没有人喜欢,你知道钟无艳吗,长大都没人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