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兴家业(67)
作者:陈毓华
到了出发这天,村长、里正、亭长,甚至县令,浩浩荡荡,加上回家哭爹喊娘,吵著要来给老师送行的私塾孩子们,人数之多,挤得满满当当好几条街。
有人哭,有人祝福,有人不看好,这么多的人,让战止和邬深深失去了最后话别的机会,她有再多不舍、再多的眼泪,也只能憋在心间,可当她接触到人群中战止的眸光,见他用口型说——
“等我回来。”
她昂起了头,死命忍住的泪水就让它往肚子里流去,她笑了出来,用一朵花开到最璀灿芬芳的美丽,送走她的丈夫。
她会等他回来的!
没有人知道在战止离去后,她一人跑到空荡荡的田地里,站在那,哭了个天昏地暗。
昆堇站得远远的,也难过得红了眼。
自从战止走后,邬深深就一直恹恹的,连著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肖氏看著女儿精神头不好,白日索性过来和她作伴,邬浅浅也不时带著针线到这边宅子来,和邬深深说一些有的没的,研究吃食,说著趣事。
到了夜晚,换壮哥儿接手,他带著自己的小被子和《论语》,童言童语地解了邬深深不少寂寞。
邬深深何尝不明白家人一片拳拳之心,为的就是不让她独自一个人,怕她胡思乱想。
又一日,邬浅浅依旧带著竹篮子过来。
“阿姊,听说叔父在赌场里输了银子,把爹留下的那间房子和田地都抵了出去,除此还欠下人大笔银子,家里都闹翻了,婶母扬言要和离,带著孩子回娘家去,祖母祖父急著到处筹钱,但是那家人向来悭吝,没啥好人缘,到处吃了闭门羹……”
她不关心,“那是他们的事。”
“娘想著要不要把房子赎回来。”邬浅浅带著迟疑。
“娘这是让你来问我吗?”邬深深问道。
战止在的时候,要过日子,他走了,日子仍是要过,与其没滋没味的浪费时日,不如打起精神来。
“娘说一切由你拿主意。”
“如果娘想要,我让与我们无关的人经手去买,免得叔父又有由头找上门,若她放下了,不管叔父、祖父母们如何折腾,如何去闹,总归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与我们无关。”就算他们还敢死皮赖脸的求上门来,自己也能理所当然的袖手旁观了。
都分了家的,还净身出户了,无论舆论还是风向都不会站在那些人那边,若是他们不愿意帮,绝对不会有人敢指责他们的不是。
“我明白阿姊的意思,要我说,我们就算不要那房子,爹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们的。”
“妹妹长了年纪,越发剔透明白了。”她一直以为她的家人都倚赖她,想不到在重要关头,却是她倚仗了他们,这就是家人,没有一定谁倚靠谁,是互信互爱互谅,才能成就一个家庭。
“阿姊笑话我!”邬浅浅轻啐。
“想不到妹妹一转眼,也到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阿姊,你别把歪主意动到我身上来,我们一个个都嫁了,娘怎么办?”她跺脚道。
“不想嫁,是烦恼娘没人照料啊。”她逐渐逗出兴趣来。
“我不理你了!”
“好吧,那我也得换身衣服出门了。”
“出门?”邬浅浅有些没转过脑筋来。“去哪,要我陪你去吗?”
她摇头,“鹿场里的工人再看不到我这老板去发工钱,肯定是要慌了,我也得去瞧瞧他们有没有偷懒耍滑,否则银钱不是白给了。”
“阿姊这是想开了?”
鄢深深抱了一下妹妹。“和娘说明儿起不用再过来了,这些日子,让你们费心了。”
花了四十五天,马不停蹄,夙夜匪懈,战止和梁蓦赶到了宁波。
太子押著粮草也在同一天抵达。
太子只说了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不管是为了战止自己或是为了他。
这些年他们互通消息,战止无意领什么从龙之功,但是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只有太子这条路。
他的回归,士兵们有人欢声雷动,有人不为所动,甚至有人冷言冷语,不受管束。
战止决定要回来时,就已有心理准备,朝堂上瞬息万变,军队亦然,一朝人去茶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没敢抱希望,见到还是祖父和父亲在时训练出来的海龙战家军。
他翻看过名册,阅过兵,训过话,一片看过去,熟面孔少得可怜,许多中坚将士要不解甲归田,要不化整为零,整队的调往别处,难怪如今一遇上倭寇,会兵败如山倒。
可怜战止首先遇到的困境不是敌人,是无人可用,逼得他必须从头开始训练一支能为他所用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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