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兴家业(65)

作者:陈毓华


郭守乃郭纶之子,年方十五,至于褚秀却是和吕奂邛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从无作战经验,派这样的人去战场无异送死。

“太子在朝会时本来自动请缨欲前往闽浙,因为吕首辅一派的官员们大肆反对,说太子矜贵,岂能以身涉险,后来……”赵钱支吾了。

“后来如何?”

“据说太子联合几个老王爷对皇帝施压……”

“这般情势瞧起来,皇帝是有所选择了。”战止的瞳仁闪过坚硬冷光,那里头有隐忍的黯然,还有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淡。

“是,太子让小的告诉将军,皇上选择了江山根脉,不日便会拟旨,派将军前往东南沿海剿灭倭贼,戴罪立功。”赵钱声音听得见激动。“将军,我们可以立下军功,替老爷洗刷冤屈,为老爷正名了。”他那彷佛已经寂灭的眼眸又星星点点的恢复生机了。

也难怪他不淡定,赵钱的父亲是觐国公麾下的一名悍将,却在兵败陈桥一役里,被诬陷有通敌卖国之嫌,后来斩于菜市口,这罪名对整个家族是何等沉重,是跳进黄河也洗刷不去的污点,令世世代代为之蒙羞的。

若能替觐国公洗刷罪名,也等于替他父亲和族人恢复清白名声。

“太子何时让人送来的消息?”战止问道。

“属下刚刚接到六百里加急信,马上来禀报将军了。”

“孙李可有消息传回来?”战止忽然问起就像人间蒸发般的另一个左右手。

“尚无。”就连他也不知道孙李被世子爷派去了哪里执行任务,他也不敢问。

“这事我心中有数了,你下去吧。”战止挥退了赵钱。

夏雨淅淅沥沥,宅院里的花草越发凝翠。

战止视而不见,冒著细雨回到内院。

这些日子,邬深深不出门的时候便让善于针线女红的丫头教她裁衣缝纫,今日便穿了一件自己做的衫子,战止甫进门时,她恰好趴在长长的桌案上裁画尺寸,想给丈夫做一件白绫中衣。

“大爷。”邬深深不喜身边太多人,通常能近身服侍的也只有昆董和秋婵,两人一见主子进门,相互会心一笑的退了出去。

“你得空了?咦,怎么冒雨过来,也不知道要撑把伞。”听见动静,邬深深放下手里画线的粉块,随手便拿了一块大巾子,解了战止头上的玉冠,给他拭发。

战止闭眼享受妻子在他发上轻柔的擦拭,双手扶著她的腰,不到片刻便把她拉到大腿上坐下,头抵著她的肩窝。

“有事?”虽然做夫妻不算很久,但战止从来没有瞒过她什么,他如果一进门就问东问西,这一天准是顺心顺意,像这样闷著不说话了,一准是有事发生。

她亲了亲他的发心,用十指替他梳理还带著湿气的黑发。“要不,先更衣,免得著凉了。”

战止没有阻止,只是感受著她细细的指头在他头皮上滑动著。“不日,我可能要出征。”

邬深深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怎么会是你,不是还有其它人?”

“这是东山再起的机会,何况边境告急,恐怕倭寇都要打到京城门口了。”

“你想重回庙堂吗?”

“你知道不是,倘若没有军功,只能等皇帝大赦,我才有回京城的机会,即便大赦,我战家通敌卖国罪名仍旧洗刷不去,战冽还有我的孩子们,子子孙孙都会因此蒙羞,都得背负著卖国贼的罪名,你愿意吗?”他昂首望著她。

“这就是你说暂时不要孩子的原因?”

“是我自私。”

“你是对的。”

“我得去。”那些跟随著深儿的人都指望她给他们安心,给他们一口饭吃,他原来以为自己是那个可以给她安心的人,结果不然。

屋里安静得只有雨滴落窗外水缸发出的滴答声,静得可怕。

因为得不到她的答案,困惑和矛盾像蚂蚁般的一点一点嘱咬著他的心。

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咬得牙根都出血了。

“什么时候呢?”清明双目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仔细一看,却复杂得令人不忍卒睹。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以为有大把时间,其实不然。

她刹那间明白一件事,这里不是她曾经待过的民主社会,这里是皇权当道,当皇帝的让你去死,你还要谢主隆恩,但凭什么下令毁得人家家破人亡之后,还指望人家感恩戴德的替他卖命?没错、没错,即便君王对他们不仁,他却不能对君王不忠,谁叫自古君要臣死,臣就只有去死。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想圣旨不用太久就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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