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袋娇妻(32)
作者:陈毓华
背后议论主子不论是说好话,还是坏话,总归不好,老夫妻很快扯到别处去,而薄三娘则提前在隔日近午时分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
她坐着杨老二赶的牛板车回来,刚进门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离开时的那间破房子。屋梁墙壁新上的漆,新换的桐木门、门环,通到屋子的走道铺设整齐干净的清水砖,太冷天却不见一点积雪,在地上行走,完全不怕浸湿鞋袜,屋子甚至挖了水井,井边铺了一圈的大红砖,这样汲水洗菜洗衣别说多方便了。
花儿搓着手开门见到她时,不知有多开心,也顾不得冷,奔过来把薄三娘手中的东西都拿过去。“三娘姨回来了,三娘姨进屋去,屋里暖和。”
听见花儿的喳呼声,屋里人都出来了,高高兴兴的将薄三娘迎进屋子里。
薄三娘一进屋就感觉到暖意扑面,外面冻骨的寒意去了大半,她脱去厚重的夹袄竟然也不觉得冷。
环顾堂屋拾掇得十分干净,以前斑驳的旧椅子已经换成柏木圈椅和条案,两边置着一色四把的玫瑰椅,壁上有数幅山水花鸟绘画,四角皆摆着炭盆,墙角泥炉架着茶壶,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这些都投了薄三娘所好,蜗居虽小,宁馨而温暖。
她悄悄的瞥了眼浅笑伫立一旁的薄缥缈。
张大娘端来还冒着烟气的姜枣茶。“三娘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薄三娘坐下,看了桌上的瓜果一眼,目光移到举步过来向她行礼问安的薄缥缈身上。“姑母,您一路辛苦了。”
她去徐水的时候,这个侄女不是这个样子,甚至连她这个收留她的姑母都爱见不见的。
一副看不起她这寡妇的神态。
可如今的她,脸上再没有那些扭曲和愤恨,一派平和的五官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如黑绸缎的发上只用一支莹白的簪子固定,小巧的耳际垂着两个珍珠小钉,一身束腰黛色小袄,眉目如画,笑意浅浅。
她在打量薄缥缈的同时,薄缥缈也很大方的看着这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印象的姑母。
颧骨微高,眉毛弯弯,带着股诗书墨香,如岸芷汀兰的气质,一身三香色潞绸雁衔芦花对襟袄子,举手投足都给人好感。
薄三娘让她坐下来说话,薄缥缈也从善如流的坐下,顺手将花儿送上来的糯米糕往薄三娘面前挪了些。“姑母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休息一会儿,饭菜都是现成的,很快就能开饭。”
薄三娘看着小瓷碟上的糯米糕,看得出中间夹裹着红豆馅,顶层还撒了层糖霜,她一咬开,浓浓的奶味在口腔散发,第二层是红豆沙,里层是麻糌,因为有麻糟在中和,不会太甜,也不会过干,那味儿,竟是百京最知名果子食府铺的相思红豆。
这点心她在东家府中吃过那么一回,还是东家特意买来谢师的。
什么时候这个家竟然吃得起果子食府铺的糕点了?那可是人龙从街头排到街尾,绕好几圈也不见得买得着的糕点。
张大娘给她的书信中只提过摄政王亲自来退了亲事,也说薄缥缈向王爷讨了一万两的分手费,这实在......但侄女的名誉确实受损,又不能说她市侩,书信上更说薄缥缈的性子改变不少......
她看完信,非常的错愕,据她所知,这个侄女并不是那种会把一万两看在眼里的人,依照她那爱慕虚荣、沽名钓誉的性子,只会死缠烂打的非要嫁进君家门,闹得两败俱伤、焦头烂额才是,而不是简单的一万两就能打发。
可是事实是薄缥缈的腿好了,坦荡大方的拿了君卓尔的钱,还弄了菌子,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个谁看都头痛的丫头变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薄三娘不急着问,她这回能歇到上元再回徐水,有的是时间可以把这丫头看清楚。
“也好,这水路、马车颠得我都要散架了,我先回房洗漱换件衣裳,我们姑侄晚些再聊!”
没有过多的亲切,也没有刻意竖起的防备疏离,很平淡的对话,原主以前是很看不起这个姑母的,死了丈夫,得靠着教授女学生才得以生活,薄缥缈却觉得这位姑母能撇开成见,收留原主,将其安顿在这里,并不容易。
薄三娘的房间一直是空着的,自从张大娘得知她要回来的消息,就每天打扫一遍,薄三娘见房间没什么变化,却更加洁净,空气中带着群芳随的薰香味,那是一种用月季、椒兰和各种材料制成的薰香,味道清香好闻。
炕头上整整齐齐的叠着几套新衣裳,单衣袄子棉裙都有,她抖开一看,居然颇为合身,这一定不是张大娘的手笔,张大娘不会擅做主张替她买衣服,她用指头敲了下炕头,她这侄女还真有些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