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娃娃(26)

作者:陈毓华


「我说了她不想见你。」

「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眼对眼,初生之犊没有丝毫认输退却的意思。

范贯天在很多男人面前见过这样的眼神,但是要让他折服的并不多,之前,他对溥叙鹏的印象虽然是界定於抢走他女儿的浑蛋,可那胆识气魄却也得到他的欣赏。

这次,他又退让一步。

「你有种,这里等我,我去问她。」

开著的门重新又阖上了,可溥叙鹏的眼瞬也不瞬的瞪著那扇黄铜门,就像里头会突然冒出妖怪的头。

等著等著,他尝不到嘴巴里的苦涩,看不到自己形容枯槁,他只是不解,明明昨天还好端端的老婆,一个晚上过去就变心了,变得彻底无情。

女人善变,是这么解释的吗?

几乎过了一百万年那么久,门又开启,露出范紫今白得不像话的脸蛋。

「娃娃?」

「我听爸爸说你找我?」那冷淡很清楚很明白,一字一句,让人没有半点想像空间。

「你想家为什么不说一声,一个人跑回来?」

「没有什么好说的。」

溥叙鹏表情一呆,像被人掴了一个巴掌。

「娃娃,我大概太累了,脑袋不清楚,你讲话,我不大听得懂。」

她没有温度的眼睛有了狠色。「有什么好不清楚的,我们分手,分手懂吗?要不要我说得更明白!」

他不能呼吸,面色青笋笋。「我不接受。」

「好,你不接受,那我没什么话要说的了。」说完她想把门关上,然而溥叙鹏一只脚踏在门框上不肯让步。

范紫今握著门板的手在抖,「你到底想怎样?」

「说明白、讲清楚。」要不然,他不会死心。

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心脏有种针剠著,硬生生自己要捏爆它的痛苦。「我是千金大小姐,我厌倦跟你这穷小子的爱情游戏了。」

「你再说一遍,」他茫然,酒窝写满了困惑,好像范紫今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

天气明明很好,万里无云,怎她嘴巴说出来的话却像轰隆巨响,敲得他什么都听不清楚呢?

「我这样说够清楚了。」

溥叙鹏看著她依旧无瑕的睑,却觉得她陌生至极。

那种山穷水尽的心情痛彻心扉。

「娃娃?」

「以後请你不要这样叫我,我怕别人误会。」

「好,你狠!我总算认清你了!」他咬牙,牙龈流出血来却丝毫不觉得异样。

他颠颠倒倒的走了。

范紫今看著他的身影不见,手摸著被痛楚啃噬的心脏,深沉的绝望,将她打进了地狱深渊。

是的,有他在的地方是永恒国度,然而失去他的所在是她未来将栖身的地狱深渊。

客厅的桌上仍旧摆著一包栗子。

可是早没了温度。

*

*

第八章

她讨厌冬天。

也不知道打何时养成的感觉。

天气转冷,树叶枯黄,街上毛衣、长靴、围巾出笼的时候,她就会开始不舒服。

像今天,圣诞前夕,满坑满谷的欢乐气氛镶在大街小巷的店面,百货公司,电视萤幕放送,所有的氯围都在告诉大家要黑皮、黑皮、黑皮。

然而,她两天前开始在痛的牙到了今天怎么都忍不住了,盐水,牙膏,什么想得出来能止痛的办法通通无效。

更严重的,早上豆浆也喝不下去,全麦土司的边一碰到牙,差点要了小命。

於是,她只能临时在电话簿上面找到一家看起来可靠的牙医挂号看诊。

冷酷的牙医只瞧了瞧就说严重的智齿周围发炎,要拔牙。

「我回去考虑。」不能缓刑吗?

「最好立刻拔除,牙龈的周围都溃疡了,很严重。」即使牙医带著口罩,她怎么都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真的……还……要……想想……」她连口齿都不清了。讲话要牵动神经,她只有一个~~痛~~的感觉。

「这位小姐,我真好奇,你牙痛成这样,是怎么忍的?」牙医双手一摊。

简直跟自己的牙过不去。

「哪有……也就……这两天……」而已。

看她托著腮讲话都有困难,顽劣啊。

「拔。」

她痛得眼泪又快掉下来。可是在这么酷的牙医面前掉眼泪会很袄。

「Miss张,给我麻醉剂。」他已经在喊助理小姐。

呜呜呜呜……被逼上梁山。

於是,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咬著一块棉球,脸鼓腮腮的,丑极了的走出牙医所。

她明天有一个临时约在台北的客户要见,一个婚礼要参加,她碰碰肿起来的地方,抽气~~吱,麻,这样子怎么见人?

牙医门口本来说好要来接她的人还不见踪影,同时间,手机却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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