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调子杀手(25)

作者:陈毓华


国师看也不看他的雷公脸,兀自嘀咕。“这是对医生的态度吗?早知道就不要来了。”

“你到底——”蕴藏量原来就贫瘠的耐性终于被磨光,快手霍然站起,大有跟国师一决雌雄的趋势。

他都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哪来闲情逸致陪人哈拉!

“别紧张,我就准备好了。”他甚少见过这么暴戾,动不动就诉诸武力的快手,其实只要不招惹他,他是世上最好相处的人。

握拳的快手令人头皮发麻,他是该适可而止了。

国师面容一正,握起唐诗画的手。

就这么一个医者和病人的动作,他已经感受到快手传来的灼烧眼光。

“你不会要求我悬丝诊脉吧!”他这醋坛也翻得太离谱了。

“谅你没那能耐。”他的气由鼻孔喷出。

国师以退为进。“我的确没那能耐,所以,你还是把快要掉出来的眼珠收回,免得滚到角落捡不回来就惨了。”

“你少得意,总有一天会有人替我报仇,把你踢到北极圈的。”想看他笑话,他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时候到了再说吧!”国师谈笑自若地完成所有诊察步骤。

“如何?”快手亦步亦趋。

“她的脉象平和,气息安详,暂且不会有事。”

“你的‘暂且’是多久?”他打破沙锅,追根究柢。“你连听诊器都没拿出来,不会是随便凑和着看吧?”

“我要这么不济,你还会找我来?你必须怀疑的是自己的眼光。”

该下地狱的!他又被将了一军。“算了,我没空跟你计较这个,快点告诉我诊治的结果。”

“催眠不同于疾病,你还是必须找到下催眠指令的人,才能真正解除禁令,如果你坚持,我可以试着用反催眠的方式让她把指令说出来,不过,这么做可要负担一些无法预估的风险。”他说得极淡,不想让局面更复杂。

“你有几分把握?”

“百分之十。”

快手陷入了沉寂。

他宁可自己万箭穿心,也舍不得她有分毫不测的可能。

“鼎十四果然棋高一着,这回真的败给他了。”

鼎十四?国师凝神一转,资料库的脑海浮现了一个不甚清晰的人影。“可是澳门的鼎家?”

快手微笑。“你对亚洲的黑色势力还满有概念的,不赖!”

“好说,”否则,他这国师不就挂羊头卖狗肉,浪得虚名了?“你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所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那可不行,我不是随便可以打发的,不说明白,我可要赖在这里不走的。”

“你想害我被安东尼剥皮?”快手的刀眼射向安之若素的伙伴。

“轻重取舍,自己想。”他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自扫门前雪的作风对赤色响尾蛇组织的人是行不通的。“或者,我可以帮你把全部的人集合——”他用力击掌。

“不错,我也好久没看到那群问题军团了,说真的还有些想念呢!”

他半是软言半是要挟,完全沉溺其中。

快手冷冷轻哼。“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引狼入室了。”他就是那匹兼具优雅和好猾的狼!

“说吧!我洗耳恭听。”国师退出房间,走到客厅。

两人落了座,诗人幽灵般从房屋角落飘了出来。

国师先是惊诧,笑容很快咧到耳边。“流浪汉,你居然在这里!”

诗人扯了下唇当成招呼,随即悄悄找了个距离冷气最近的角落坐下。

国师心中一动。“你还是那么怕热?”换言之,他的病并没好转。

“嗯。”他惜言如金。

“你不是留不住头发吗?怎么好像长得超过你的标准了?”国师的细心总表现在对伙伴的关怀里。

诗人不经意甩了下半覆住眼睛的发丝,声音轻缈如絮。“是吗?我一点都没发觉。”

那是他言不由衷的话,留长头发是为了一个誓愿——

国师对他的寡言早就习惯,见他没有说话的欲望,只好转向正端来三杯水果茶的快手。“你什么时候学会体贴人了?”

“我还想反问你什么时候学起鹦鹉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呢!”国师的沉稳是菁英之冠,总部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全凝聚在他的金头脑里,这次见面倒像打开的收音机没完没了的,太稀奇了。

“嫌我唠叨?你可知道我已经整整闷了一个月,你们这群阎王也嫌的家伙要不就一窝蜂吵得我发疯,要不又跑得一个也不剩,艾曼狄帕玛先生现在有大半时间都留在阿优厄那岛陪夫人,雷神那家伙更是长驻台湾,你叫我找苍蝇谈天说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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