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婢(5)
作者:陈毓华
差那麼多,刚刚分明与那老头有说有笑,怎麼,他这张脸很丑吗?
看著来老爹走远,项穹苍看也不看重重包围上来的人群,低声喝道:「还不走?」
项四方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还有带的人对这小县城来说太抢眼了,连忙肃手清出一条路好让项穹苍离开。
片刻,茶馆裡的掌柜看见方才离开不久的客人又回来了,老地方、老位置,这次,多了个人。
项穹苍把搭褳放下,徐徐的喝了口茶,冷然的眼裡总算多了一分感情。
「你们真有能耐,找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属下花了三年时间总算不负眾望。」也把王府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
爷不会骂他们吧?
「这些年你们都好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几个亲信们都垂下了头。
「四方,你说。」
「回爷的话——您不在,我们哪好得起来?爷,没主的狗谁看见都想踹一脚,他们没把王府给没收赶我们上街就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项穹苍沉下了脸。
「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您好端端的,為什麼这麼多年都不回京,我们可是找您找的都快绝望了。」
项穹苍沉默了好一会儿。
「凤栖还在吗?」
「在。」
「有他在,你们吃穿起码不成问题。」他应该歉疚吗?拋下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过自己香艷的小日子,他对得起谁?
「他这几年老了,常常在念……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劳神伤脑的人总是老得快,何况要养一整个府邸的人。
「你们跟著我这种没有前途的主子,何必呢?」早早应该散了的。
「爷,您知道俺四方是个大老粗,您那些深奥的话俺不懂也不会回答,可是俺要出门时凤栖说了,他说不管爷讲什麼,把您绑回去就是了,您有什麼话冲著他去就是了。」
这果然是凤栖会说的话。
「你们就这麼相信我还活著?」
「当然!」异口同声,无一丝犹豫踌躇。「爷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因為摔下山崖,跌进水裡就溺毙,就算被野兽啃了也有残肢半腿的,俺活著要见人,死了要见尸体,既然连根头髮也找不回来,那表示爷一定活著!」
这会儿,不就让他们找著了?皇天总算张眼了。
项穹苍闭了闭眼,该来的逃不掉,可是喜儿呢?他得怎麼去同喜儿解释复杂的这些?
第二章
油灯已挑了几回灯芯。
小竹篮裡搁著尚未做完的针黹,来喜儿揉了下酸涩的眼,忽地,一直在等待的心生出幽微的念头,她拿起油灯,打开门。
灯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屋簷下是不知道露立中宵多久的项穹苍。
「鹏哥?怎麼不进来?」
要不是那突如其来的心有灵犀,他打算在这裡站上一宿吗?為什麼?莫非心裡有想不通的事?
「我在看月亮。」他不急著入屋,接过她手上的油灯往地上放,把来喜儿揽了过来。
「会冷,我去拿件袄子给你披上。」呵出的气又浓又重,就这麼站著会变成冰棍的。
项穹苍阻止她到处探抚的小手,反过来温暖她。「我无所谓,倒是妳穿这样出来,够暖吗?」
她点头。
「鹏哥用膳了吗?」
「嗯,我跟爹在外头吃过了,如果不忙,陪我坐一下好吗?」他沉著的脸绽放著不同以往的光芒,那也是来喜儿没见过的。
奇怪,现在的他有点……有点像被阿爹带回来时候的他,情绪深埋,喜怒不轻易表露,今天的他去市集遇到了什麼?
可是不管任何时候看这张脸,他一直是那麼俊逸清朗,光华无限,那好看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此时,那深潭裡有她。
她的心在鼓噪。
说也奇怪,都做了好长时间的夫妻了,他依旧能够轻易的影响她,让她宛如初恋的少女,只想眷恋依傍著他。
「你有话要同我说?」日日夜夜朝朝暮暮一起生活,多少知道彼此的个性,他的心裡有话欲言又止,总能察觉的。
费脑力向来不是她的专长,丈夫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说。
隆冬夜晚刺骨寒风,黄河的水气又湿又潮,实在不是赏月的好时机,项穹苍把来喜儿圈进了怀裡,用体温暖和她向来就比旁人要低上一些的娇躯。
「我今天跟爹在市集碰到了家裡的老人。」
从来不曾听他提过家裡有多少人,也不见他跟家裡的人联络,难得他主动提及,还是今天的事,来喜儿看他难掩情绪激烈起伏,悄悄的握住他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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