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婢(29)
作者:陈毓华
「你放我下来,要是被人撞见了……那多难看。」
「什麼难不难看,相公抱娘子,天经地义。」他离开温暖的大床,踏出门坎,此时月上中天,银色和青色的月辉交织成一轮惊心动魄的蓬光,来到府邸高处,简直像触手可及。
来喜儿哪还待得住,翻身就想下来,却让项穹苍阻止了。
「我们上屋顶去。」
「屋顶?」
「不然你以為我们出来做什麼?真的当小偷,偷自家的东西?」他乐不可支,要不是没有多餘的手,肯定又要多吃一下怀中人儿的豆腐了。
来喜儿忍住要往他胳肢窝戳过去的冲动,再说隔著厚重的被子,没有一指神通的功力也无法穿透重重障碍吧。
怀中虽然多了个人的重量,项穹苍却轻鬆如常,藉著墙面与树干,跳跃之间上了一间瓦房的屋脊。
「要放你下来嘍,可以站稳吗?」
「嗯,没问题。」
「被子不可以拿下来,屋顶风大。」要是忘记叮嚀,只会照顾别人却很少想到自己的喜儿一定会把保暖的被子拿掉,只顾著讚叹星星的美丽。
「知道了,管家公!」她轻嗔。
两人在屋脊坐定,院内曲径迴廊幽深深,如不规则棋盘似延伸出去的街道巷弄只有零星的灯火烛光,这是一个万籟俱寂的夜。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老家的时候常常这样偎著看星星?」
「怎麼不记得,你下工回来,洗得一身舒爽,睡前总要看过天上那十字星才能睡,我记得曾经问你為什麼知道那十字星永恆都在,你说是一个流浪的胡商告诉你的,那胡商天天在星空下搭帐篷睡觉,穿越过神秘复杂的沙汉,搭船走过巨浪滔天的国家,后来……你没有回家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看著那个星星,许愿让你回来……」
「喜儿……」
「不提、不提……都过去了。」
「其实沙漠、流浪、大海、天上星都是我的幻想,我跟你说过吧,我从小由嬤嬤带大,一个玩伴也没有,一个人只能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如果我不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也许会是个伟大的流浪商人也说不定。」
那是一个寂寞孩子的想像,也许单调也许不切实际,却抚慰了他寂寞如死的童年。
「哪天等我离开官场了,有好多事可以做,可以从商,可以写书,可以带你到处去玩,我们去看大海,去看沙漠,还要追著南十字星走。」
「听起来很美。」有几分心动,有嚮往,可是要等到什麼时候呢?等到什麼时候他才会对官场厌倦?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吧……
「其实当官好辛苦,不到四更天起床,赶著五更天前到宫门外等著上朝,现下天气转冷了,还是得上朝。」不是真的抱怨,只有夫妻才知道那是一种撒娇,男人式的。
「不如……回乡下种田吧。」过普通生活,耕田度日,吃著好吃的饭,睡觉,吵架斗气、欢笑。虽然知道是痴人说梦,却还是奢求那镜花水月。
「傻丫头,那种日子我们回不去了,我要争一口气,我要显荣,我再也不让别人把我踩在脚底下,你知道吗?我们回不去了。」他略显激动,指节都是青筋。
「这些,你不是早就做到了?」她的口气很淡。
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没有亲情来得重要,她的相公不是野心家,只是一心想要父亲的温情。她知道。
丈夫有鸿鵠的志向,及倒是她显得绊手绊脚了。
「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我爬得还不够高,我还得立下更多功劳才行。」
来喜儿用自己的手覆上丈夫的,「你会的。」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倦意淡生,她靠上了项穹苍的肩膀。
人,总身不由己地跟著命运的轮轨去走,走著走著,有谁知道命运的尽头有什麼在等著?
未知。
可是人们的脚步仍旧毫不迟疑,谁能告诉她,两人的尽头处有什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夜逐渐倾斜,在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项穹苍才把喜儿送回寝房。
终於,来喜儿知道為什麼那天夜裡都已经入睡了,项穹苍却带著她飞上屋顶去看星星。
因為几天过去后,他自动请缨去剿匪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看著回来报讯的大庆,来喜儿只问:「天寒地冻的,王爷可带足了御寒的衣物?」
「该準备的,奴才都给带上了。」
「谁跟在他身边?」
「凤爷跟四方爷。」
「你是爷的贴身小廝,為什麼没有也跟著?」他不懂出门在外及而更需要人照顾的道理吗?
上一篇:我靠马甲组织直播敛财百亿
下一篇:主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