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婢(19)

作者:陈毓华


*****

缠枝荷花炉中漾著淡淡的熏香,那香有安定神经令人好眠的作用,垂著细竹的白纱帘幔被清风撩拨飘荡著,枕在层层软被裡的人儿睡得好生甜蜜。

「噤声。」

不许侍女们张扬,项穹苍遣退她们,自己动手推门进来,掀开帷帐,喜儿不甚秀气的睡姿令他莞尔,等他把眼光落到薄被下若隐若现的婀娜曲线,狭长的眸色不禁转深。

这几天自己的无理要求累坏她了吧?

一清醒见著她的脸自己就疯了。

还好还好,她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做梦。

摩挲她的髮丝,触手润滑,撩起一撮放在鼻尖,蔷薇的香气和薄荷的清润钻人心扉。

「唔?」来喜儿微微一动,打开眼皮。

以前他就爱喜儿这头乌绸般的秀髮,像这般散在床榻上最能勾起他情慾,没想到一时动情抚摸得太过,把人吵醒了。

「你睡吧,我只是过来看看。」嘴裡是这麼说著,拎在手裡的髮却怎麼也捨不得放。

一个大男人情慾丝毫不加掩饰地站在她床前,手裡还把玩她的头髮,这样,别说翻身装作视而不见,想继续好眠都不可能。

「你找我有事?我睡太久了吗?」

赶紧理了理紊乱的髮,希望模样不要太糟,趁机把被『掳掠』的头髮给抢回来,恢復它的自由。

不管两人是不是已经回到以前心无芥蒂的那时候,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眼前这男人比以前更要魅惑人了。

这些年,他越发成熟,深邃的轮廓更有魅力,挺直丰厚的鼻樑,髮束镶白玉立冠,雪青缎绣籐萝长袍,那衣衫料子质地精密,是上好的天青料子,他已经不是以前穿布衣,脚踏泥地的落难公子了。

这男人她既熟悉又陌生。

「没事,我听丫头说你睡下了,来瞧瞧。」

他一屁股坐下,那表情,那神色,根本就是想要长谈的架式。

「身体也才痊癒,怎麼就到处乱跑?」来喜儿掀开锦被,穿上绣鞋。

她身上那些旧衣服早让项穹苍叫人给扔了,这会儿身上穿的,由裡到外都是簇新的。他没有把她这糟糠妻扔过门,算情深意重了吧?

见她没有想和他谈的意思,项穹苍乾脆移樽就教,人大方地坐到喜儿旁边,不过,喜儿很不赏脸,他一沾到床沿,她立刻悄悄地往旁边移了移。

这下项穹苍就像被泼了盆冷水。

「这几年,莫非……你有了别的男人?」他心裡一股酸水直往上冒,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来喜儿不敢置信这样的话会从他嘴裡说出来,先是红了眼圈,错愕半晌,接著──

啪!

清脆晌亮的巴掌,五指印明明白白地在项穹苍脸颊上留下浮印。「你打我?」

「你活该!」她双颊火红,一双拳头捏得死紧,双眼喷火,可身子却颤抖得比风中落叶还剧烈,那一脸懊悔又比愤怒还要强烈。

项穹苍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藉以平稳自己的情绪。

「我有资格知道我為什麼会挨这一巴掌?」

「你还敢问?你什麼都可以说我,就是这个不成!你把我当成那麼随便的女人,岂不是要逼我去死?」这男人说的话险些把人气到背过气去,他把她当成什麼了?不被信任的痛苦胜过她之前吃过的任何苦头。

项穹苍心裡一震,立刻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千不该万不该怀疑她的贞操,这下两人的修补之路又更遥远了。

「你自己……你自己又何曾对我真实坦白过?项鹏?项穹苍?你根本安心哄我。」冷静?哈,那是啥鬼?「还有,你园子裡那些多如牛毛的美女们就是你对我的忠诚吗?当初的誓言,你都当成了什麼?人在情在,人亡情散,是吗?」

想必对他来说,那一眼认定,决定要在一起过日子的心心相许还有快乐幸福,都只不过是一场权宜之计。她居然还眼巴巴地到处流浪,拖累著老母亲找他,找一个没地址、没家世,连名字都是谎言的男人。

项穹苍看著她那无声落泪的样子,简直痛彻心扉。

若说当了三年夫妻他留给了她什麼,他现在终於知道了,那就是眼泪。

他曾经在红烛高烧的喜堂前誓愿这一生要给她幸福快乐,可是,他现在给的是什麼?

「喜儿……我知道我错得离谱,如果我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愿意再信我一次吗?」

「你不用惺惺作态。」她冷笑。听来听去,她的心只会被牵著走而已。

茶杯被压回桌案,茶水四溅。

「你就听这一回,及正这也不是什麼光彩到足以四处去说嘴的事情,我这辈子也就说这一遍。」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