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攀升(36)
她咬住了一下唇,口袋内的呼机十分合时宜地响起,将她从自我反思之中迅速解救,她虚抱了一下他,离开的脚步都带着匆忙。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他再一次从云端跌入了新的炼狱,他捏了捏手指轻喃着:“跃跃你给了我对光明的期盼可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的跃跃,你让我将你放在何处?”
胸口那颗脆弱的心脏每跳动一次都带着痛苦,没有她的每时每刻他都饱受煎熬,有时候他就在想自己还有没有手术修复心脏的必要,如果没有她他也许连活着都觉得是一种奢望。
他时常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濒水的鱼或是一只被扼住命运咽喉的鹰,他有一颗冒险上进的心可却因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而只能变得平和而安静。
他最爱的音乐从来都不是绵绵的轻音乐,而是旋律激昂的交响乐,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飞舞,将音符串在一起传送出去。
音乐的穿透力总是远比噪音要强,每一个音符都让他的眉飞色舞,身体的每个细胞都为之沸腾,可他又不能在钢琴前久坐,激昂的音乐实在不适合他脆弱的心脏。
有时最后的休止符会是他忽然体力不支的眩晕,也有时是他戛然而止的愿望,这一次重病他已经太久没有触碰那一架钢琴,也已经许久没能诉说清心中的包袱。
他不懂这人情世故、不懂她的迟疑,甚至无法明白她既然不愿意为何还要说出那样白头到老的话,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难了。
虚弱的喘息被他压制了下来,手撑着床慢慢坐起,眼前的黑雾一阵阵的,他觉得想远远地看一眼她工作时的样子,所以掀开被子撑在病床的护栏上又喘息了许久才勉强穿上鞋子。
原来自己已经到了连起身都困难的境地,那么他真的可以康复出院吗?会不会甚至连出院的机会都没有,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尝试着站起来又跌回去,最后他又发了狠将自己摔了回去。
黑暗像是长了手一样迅速笼罩在李慕的身上,胸口传来既陌生又熟悉的疼痛感,他明白这并不属于心脏病带来的感觉,这可能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无力感,他可能真的追不上她的步伐。
时至今日跃跃的好他牢记在心,可他在她的身上却找不到一丝安全感,她愿意无条件地付出,愿意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却像是有一道摸不清的屏障。
李慕相信她深爱着自己,可是为什么提到婚姻她就像是被刺猬被拔去了坚硬的刺一样,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等不起,胸腔里的那颗脆弱的心脏像是一颗□□,他甚至不知道哪一天它会宣布罢工。
就在刚刚自己想要起身静静地看一眼她工作时的样子都是徒劳,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萌发,提前出院,他想要试探一下跃跃会不会去寻他。
再一次艰难地将自己移到轮椅之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绕着圈在胸口揉着,觉得那颗不健康的心脏恢复了相对正常的跳动后全副武装出了病房。
这里的人大多不会过分在意别人,况且他包裹的严实也躲过了值班护士的眼睛,终于乘坐电梯到了楼下后李慕扶着墙颤巍巍地站起来,揉了揉不怎么安分的心脏露出了一个笑。
他已经在医院里待了太久,手术遥遥无期何苦还要继续等待,自己提前出院也算是出院,那个她会不会履行自己的承诺,还是说会大发雷霆,他不想猜,只想等着那个未知的答案。
一路打车到家几乎用掉了他的所有气力,可是李慕也只有在这一刻才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他精疲力竭地靠在沙发上吸了一会儿氧,看着那已经寂寞了许久的钢琴忽然再度露出了笑。
蹒跚着挪到钢琴前的椅子前坐下,冰凉的指从第一个琴键抚摸到最后一个,闭着眼弹奏了一段悠扬的旋律,就像是在诉说他与唐跃的那段感情。这一刻他忘记了病痛、忘记了自己的家庭,只全身心地陷入这段旋律之中。
他曾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方,这里除了唐跃没人知道,他不知道她来得那样快,自己甚至没有弹奏到力竭门就从外面打开。
唐跃脸上带着怒气,但看他穿得这样单薄地演奏心里的怒火全部消了,她慢慢地走近,手指覆在他的指上连话语都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慕慕,怎么身体还没好就出院了?你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他从来都是温和的,空有冒险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实践过,这也许是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事,坐了许久他身上已经基本没有温度,脸上更是没有血色,抬眸时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