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44)

作者:野蓝树
“他倒是有心。”江衍鹤把拜帖阖上,递给一旁的罗彬。

“朱先生还说,希望春假时,朱小姐从英国回来,您能去京都小住。他和夫人很挂念您。”

“心领了。”江衍鹤说。

一旁的罗彬多了句嘴:“他帮过什么忙?倒是希望将来生意场上,他别一次又一次横刀夺爱,就像上次赛艇拍卖,我一举牌就被人压过,还以为要两党轮番上位,要选执政党呢。”

罗彬毕业的时候,还是普林斯顿的学生代表,说话西式辛辣。

他被人捧作天之骄子,也没经历过败北,所以有点心里不平衡。

带话的人笑容僵在嘴角:“这不是合作双赢吗,江家和朱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给别人送钱呢?”

罗彬嘟囔一句:“谁敢和你们是一家人,游轮那件事闹得不够大吗?江少的老师还下落不明呢,可怜翡珊小姐一个人远在——”

瞧着江衍鹤脸色不虞,罗彬没有再发言了。

对方心有戚戚,尬笑着不知道如何回应。

江衍鹤恰到好处控了场,他沉声笑:“我信翡老师只是出去散心。做生意讲趋利避害,做人要通人情世故,你让朱世伯放心,我春假会去京都的。”

见江衍鹤因循守礼地,称呼了朱先生为“世伯”。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展露了笑颜:“有江少这句话,那辆赛艇还不是手到擒来。”

觥筹交错,旗下一溜儿世界top大学毕业的投资团队也趁酒兴,推杯换盏。

有人递来金箔红绸,让江衍鹤选一个节目。

宣称能让百十个敦煌美人,在水墨山河图里跳艳舞。

“我没有兴趣,让他们选。”

江衍鹤倦怠于应酬,对酒池肉林的颓靡景象不感兴趣,更不想去扰他父亲员工的雅兴。

江衍鹤父亲江明旭的秘书Fassbinder站在一旁,察言观色。

他一颗玲珑心窍。

只觉得眼前的青年,看花魁表演的专注程度,甚至比不上随意远眺京官山。

“江少,估计接下来没什么应酬了,你可以早点休息。”

繁弦急管正吵得江衍鹤头疼,满眼的红绿浮世绘也让人心浮气躁。

他礼貌地坐了一会,敬了董事会那群人一杯酒,彻底失去耐性。

薄唇弯出点笑,简单握手交代后续合作的方向。

就招手叫来司机,一行人回了官山道31号那栋别墅。

车驶入官山,三三两两的菲佣来往,沿路有内有恶犬,非请勿入的标志。

栋栋别墅都是价值连城,装修各异。

车驶入江衍鹤的私人地带。

司机小贾松弛了心情,同他的雇主谈起笑来。

“刚才那个艺伎好白,皮肤像雪一样。”

他这个雇主,并不像别人说得那么漫不经心。

事实上,他对待一切都太专心了。垂眸看着人,似捕猎的野兽,蓄势待发,盯紧猎物的咽喉。

江衍鹤什么都不做,惯常等待。

偶尔懒散又胜券在握的笑,就显得非常迷人。

听完小贾的话,江衍鹤不置可否,手撑在座椅上,闭着眼小憩。

他呼吸沉静,暗花领带解开,搁在一旁。

心情略微放松,没什么情绪。

刚驶入31号,庭院外的道路大得出奇。

花木繁茂,三三两两开着修剪花枝的小车,给草木施肥的佣人。

正穿着丝绸长衫,细致地护理温室花草。

出了车库,沿着花.径往里走。

绕到游廊旁侧,家里最高的圆顶建筑。

在开满了紫藤花的天梯上。

有个人靠坐在半空。

日光影影卓卓,温柔地笼罩着她身上。

礼汀坐在藤木架上,黑发随意地绑起来,脊背雪白,蝴蝶骨纤细起伏。

靛青色的裙子把身体衬托得如羊脂玉,触手温热,估计一碰一个痕迹。

礼汀像一抹断线风筝,在风里飘飘摇摇。

她小腿白皙,很惬意地晃动,幅度很缓慢,晃到所有人的心尖去。

脖颈上一层一层地捆着蕾丝缎带,似圣洁的诱惑,又似一个包裹起来的禁忌。

司机小贾想,怪不得他的老板对艺伎的涂抹的白漆不置可否。

原来真的有人,比雪还要白,好像去年他陪同江衍鹤去参观萨尔茨堡剔透的盐晶树枝。

江衍鹤并没有像别人一样,盯着礼汀看。

他只在路过旋转楼梯。

视线不经意地,短暂落在她身上,停滞在她脖颈白丝带一瞬,又若无其事移开。

礼汀看见他回来,手心出了细汗。

心里涩然,知道她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对方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索性收敛了心思,靠在半空的花架上,写雅思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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