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34)

作者:野蓝树


但没什么情绪,眼尾遗留了一点缱绻的薄红。

程颐没看仔细她的长相,嗓音沙哑地笑:“你的意思是侘寂吧,中文文盲。”

日裔朋友是个圆脸短发女孩,闻言摇头:“我说她是天仙好不好,幽玄美学那种仙人,在我们那里是高雅之美,神秘幽暗朦胧,不是单单侘寂和物哀,而是圣洁和不容亵渎。”

程颐揉乱同伴的短发,笑道:“你怎么突然会说这么多中文了?”

同伴笑:“主要是她漂亮得让我也心动啊,涉谷都看不到这款的。”

他们几个人眼睁睁地目送那女生融入黑暗里,单薄得逐渐消失。

宛如溺毙福尔马林里的白色飞蛾,扭曲而厌世,但是美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身上披着件黑色外套。

从程颐身边经过的时候。

身上沾了一点冰樟药膏和荷尔蒙的气味。

那味道有点熟悉,混杂着檀香和雪松,让人迷恋又疏远。

程颐鼻翼微动,心里浮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很快被她自己遗忘在霓虹灯夜街车里。

程颐等的人,没有到齐。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余光瞥到江衍鹤从同一个拐角处出来了。

一向冷淡的人,今天倒显得有几分顽劣和浮浪。

路过身侧问候的点头之交时,他还不忘乘着兴致,打了声招呼。

似乎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程颐大半年没见到那人了,不太确定。

但心里笃定是他。

侧脸骨相走势是万里挑一的孤绝,宽肩窄腰撑出手工白衬衫的清隽风骨。

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她撇下同伴,不受控制地,向着江衍鹤走去。

半路上,被相熟的朋友缠住调酒。

转身就看见喝醉酒,想找地方醒酒的费澄声。

程颐见到费澄声,她似是嘲弄一般,噗嗤笑了。

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啊,傻狗,你一天闲不闲啊,夜里说没有我会死,白天我面前diss江衍鹤?”

第二句话是:“江衍鹤也来了吗,我刚才看见他的人影晃了晃。”

两句话一出,费澄声气得半死。

他转手在微信里,分享了一首《50 Ways to Say Goodbay》回敬给她。

费澄声:【坏女人的下场】

程颐还没来及回复翻白眼的表情包。

费澄声就把她拉黑了。

“你烦不烦啊,傻狗,没事找事,幼稚又矫情。”

程颐懒得理他,过来找江衍鹤借火。

程颐读UPenn前,在Duke念夏校,会经常和亚裔同学去Nasher艺术馆。

她亲眼看过文艺复兴雕塑的膏泥线条,看过顶级大师的仿生蜡像,梵高和派达利的杰作。

但是那些美的神迹都比不上她面前,比一年前更桀骜,更锋利的那个人。

程颐声线低了下去,饶是酷姐,也微露了娇怯,凑近那人。

她拘束道:“江衍鹤你也在,抽烟吗,不如给我点一根?”

她在费澄声面前,根本不会这样,从来都是颐指气使。

江衍鹤掀起眼皮,抬眸看她,清薄声音摩挲着她耳膜,“好久不见。”

程颐心脏一窒,调整座位,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之前就回来了,但担心我表白后,再出现在这里,你就不会来了,怕你想避开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我俩又没什么。”

江衍鹤看着她举着烟,想要烟头触碰借火的姿势。

他没什么情绪,不动声色地掐了烟,将漆黑镶嵌着碎钻打火机,扔进她怀里。

“送你,不用还。”

示意她可以自己点火。

他总是这样,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

程颐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不知道应该为得到对方的打火机,感到高兴。

还是为这种几不可查的避忌,感到难过。

费澄声看出,程颐眼眸里闪过的不甘心和尴尬。

又把她从拉黑联系人里拖出来,发了一堆幸灾乐祸的表情包。

再次不动声色地拉黑了。

程颐懒得理他。

恋慕的目光追着一旁看手机的江衍鹤。

她看到对方薄利手指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看消息。

他难道还有需要秒回的人吗?

程颐闷闷地想,心里有几分酸涩。

VIP卡座一侧。

为了逃避和江衍鹤对峙。谢策清点了一冰桶的RosatelloWine,和沈鸿拼起酒来。

谢策清和江衍鹤是发小,撕破脸皮考虑的因素盘根错节,包括家庭。

况且江衍鹤压根不知道,自己喜欢礼汀。

一群人都知道他追蒋蝶到破釜沉舟。

能用什么身份对礼汀好?谢策清实在苦闷找不到地方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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