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脱了。”

宋聿靳抬起的右脚一下子顿住，原本无波的双眼现在满是难以置信。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是铁人？后腰流血都不知道？”

乔知然拉着他，往支架床上一按，原本就不牢固的支架床轻微摇晃。

宋聿靳片刻失神，深邃如墨的双眸跟随着她的动作。

乔知然直接上手，干脆利落地把他的衣服从腰间拉上。

她的目光落在肌肉紧实的腰间，原本的古铜色皮肤上一个红色狰狞的创口格外明显。

她内心倒吸一口气，这人真的是铁打的吗？这么大的伤口一声不吭。

“你这个伤口怎么弄的？”她忍不住开口问。

“没有留意。”

乔知然小心翼翼地往伤口倒医用酒精，快速用棉球吸走表面的血水。

等帮他清理完表面的灰尘，原本白色的棉球都被染成鲜红色。

这期间，宋聿靳眉头都没眨一下，目光柔和地落在她地上的影子。

乔知然最后恶作剧似的，给他肩膀的绷带绑了一个蝴蝶结，“好了，你注意这几天不要碰水。”

她收拾好用具，叮嘱道。

“嗯，谢谢。”

外面传来一声叫喊，“谁来帮帮我，我家孩子在石碓下面。”

宋聿靳闻言，立即站起身边往外面疾步走去。

乔知然收拾好东西，回头却看不见到他身影。

这人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夜幕降临，天上像是被泼了墨一般，没见到几颗星星。

学校上方吊着一盏大的照明灯，地面被照得如白昼一般。

乔知然和其他医生一样，忙得像陀螺似的，给伤者包扎敷药、抢救重症的伤员。

越来越多的学生被军人从废墟中抬出，不少学生在被抬出洞口的那一瞬间，激动得大哭，哭着喊着自己的爸妈。

一些焦急等待的家长，见到抬出来的是自家孩子，朝天上双掌合十，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平安出来。

有一些学生被抱出来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原本前天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军人怀里。

失去孩子的家长崩溃不已，抱住孩子的尸体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但更多的是一些无人认领的孩子，被盖上白布，孤零零地躺在路边上。

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乔知然被人强制按在凳子上。

“乔医生，您休息一会，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刚刚差点昏倒。”

“我还不饿，我刚刚听到石板下面有孩子呼救声，我还可以……”

“交给我们，请您保重身体。”王小波的手下塞给她一瓶八宝粥，随后匆忙离开。

乔知然欲站起身，瞬间头晕目眩，她又跌回座位上。

王晓娟回来取医用绷带，见到连忙伸手搀扶着。

“乔医生，您没事吧？”她神色焦急。

乔知然摇摇t头，“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了，你先去忙吧。”

王晓娟拧开一瓶葡萄糖放在她手上，“您先喝着，我先去忙了。”

乔知然点头，仰头将手中的葡萄一饮而尽。

甜甜的糖浆，像是苦中的一点甜。

她感觉自己的晕眩感症状减缓了不少。

她的目光被不远处的黑板吸引，上面标记着遇难者名单、还有失踪者数量。

乔知然内心猛地一疼，她意识到，黑板上那冰冷地数字代表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乔医生，你过来一下，这边有个紧急的情况需要帮助。”

一名满是灰的军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语气焦急。

乔知然立即放下手中已经打开的八宝粥，“在哪里？”

她看到桌面还有两颗巧克力，随手拿了放进口袋里，以防一会低血糖。

她随着军人来到倒塌的校区旁，“乔医生，他们在下面，您随我下去吧。”

乔知然点头，从外观上面看，这里之前应该是学校宿舍楼。

只是露出来的位置写着3F，一二层陷下去了。

下面一片漆黑，军人小哥按开头顶的照明灯在前面带路。

“乔医生，往这边。”

“好。”

七转八拐，乔知然看到前面微亮地方，依稀看见那边站着两个人。

“宋队长，王班长，医生到了。”

乔知然站到他们两人面前时，只见他们神色凝重。

“怎么了？”她一眼看到身形颀长宋聿靳。

顺着他们的视线，乔知然发现一名半跪在地上的小学生，他以“Z”的姿态被夹在两块混凝土中间。

他虚弱地开口：“军人叔叔，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