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泪(28)
作者:袁圆
“爸……”曾杏芙撒娇地扯着父亲的衣袖。
“是呀,我女儿出嫁有啥见不得人,干么那么偷偷摸摸的?”辛辛苦苦拉拔女儿到这么大,曾母盼得不就站在主婚台上风光的这一天。
“妈……”曾杏芙又撒娇地拉着母亲的手。
“不行就是不行,此事儿没得商量。”曾母把丑话讲在前。“万一人家以为是咱们曾家花不起这几个钱,你叫我以后拿什么脸去见人?”
“就推说是你女儿赶时髦,喜欢简单隆重嘛。”曾杏芙合掌拜托。
二老正欲发难,季博阳已率先起义。
“既然爸妈那么坚持,我看我们就顺从他俩的美意吧。”他握住妻子的小手。表面上像是出面调解气氛,本质里却是挑拨离间。
“博阳……”四目交缠,曾杏芙看到他眸里的柔情和退让。
说真的,好不容易才让父母很勉为其难地接受他俩的婚事,她也晓得自己委实不该再于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样的要求,可博阳一直是这么体贴她、呵护她,还无怨无悔、一次又一次地迁就她,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所以这一次,该换她回报他了。
“不!要请你们自己去请好了!”曾杏芙摇头拒绝合作,她起身奔回香闺,然后龟上大门。
是爱情的力量使她觉醒,因此她才会一反常态,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父母的安排,执意做她自己。
也该是时候了。
博阳说得对,她长大,不该凡事都要爸妈替她操心,爸妈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她也不能一辈子依赖爸妈,何况爸妈有属于爸妈的生活,她有她的。
叩叩叩……
一记敲门声岔断了夜晚的静谧。自从她昨日把自己关进房内、以示无言抗议后的不晓得第几十回。
“不吃,不吃,我说过我不、要、吃!”曾杏芙坐在床沿,抱着枕头,倔强地叫道。
“你不吃,我会心疼的喔。”越过门板飘进来的清朗柔嗓,在屋里低回成一股温煦的气流。
“博阳?”曾杏芙讶然转头瞪着房门,仿佛那样就能把门看穿。
“你忍心让一个身体衰弱的伤患,冒着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血醣过低而晕厥,却仍得捧着一大盘重得要命的食物,半死不知地杵在门前罚站吗?”孤雏泪都没季博阳描述得可怜。
“啊……”曾杏芙一听到“晕倒”二字便赶忙跑去开门。
迎面是张如阳光般耀目的笑靥,英俊绝美依旧,风采挺拔不变,但未见分毫衰弱晕厥相。
“我可以进来吗?”季博阳并未急着闯入,反而态度不徐不迫,十足绅士地征询她的同意。
“嗯。”曾杏芙颔首让出路口。
“哇!女生的香闺果然不一样。”之前为了制造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故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要是换成我那间狗窝,你就得在一个月前预约,好让我把脏衣臭袜和垃圾收拾干净。”
“我不相信。”曾杏芙被他逗得卟哧笑出。
“你终于笑了。”因为两手捧着食物没空,季博阳便用额头去顶她的额。“你把我和爸妈吓坏。”
由于她不曾这么使性子过,家人全猜不透她下一步会怎么做,故而更担心,唯恐她一个念头转不过来会想不开。
“呃……这……我……对不起。”想到爸妈那时震惊错愕的眼神,曾杏芙顿感抱歉。其实她当初真的没想到那么多。
“不过他们两位老人家已经答应让步。”季博阳把装满食物的餐盘摆到桌子上,又把腋下夹着的葡萄酒也放下。
“你是说……”
“我是说,我们下星期四不必穿金戴玉、浓妆艳抹,然后像个动物园内的猴子似地,傻愣地在圆山饭店的宴会厅是供人观赏。”季博阳从工作裤的大口袋中掏出一个烛台、一根蜡烛及二只高脚杯。
“真的?”曾杏芙眉飞色舞,旋即她又惭怍地垂下头来问:“他们是不是很生气呀?”
“是发了好一顿脾气,所以我只好暂时让我亲爱的老婆饿着,先用我的三寸之舌搞定他们再说。”季博阳点上蜡烛,准备来个烛光晚餐。“不过他们气消了之后,第一个挂念的还是你喔。”
“现在呢?”她问的是爸和妈。
“刚刚他们怕我也和大家一样吃闭门羹,所以躲在我后面帮我加油,现在……”季博阳瞄瞄门的方向,与她交头接耳。“或许捱在门外偷听。”
“噢…”曾杏芙掩面呻吟。这下好了,被她拒绝往来户的爸妈和那些佣人们,不知会用怎样有色的眼光看她。
“想不到你平时那么温驯,真要拗起来却连牛都拖不动。”季博阳恢复正常音量,颇有怨言地嘟着嘴,被烛光映灿的双眸却是满含宠爱。“你可要向我保证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准你再用绝食来抗议,免得我心疼之余,还要跟着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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