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香(36)
作者:许一疯
程之逸蜷起手指,替时鸣轻柔地上药,那冰冷的触感和程之逸那指尖的温度,抚过对方脸上的红痕时,时鸣顿时心一紧,像有只猫爪挠在他的心上。他撇撇嘴,睡梦中下意识地去抓握着,握到程之逸的手时,他顿时清醒,跟弹簧似的坐起来,眨着眼睛怔怔地望着程之逸。
“你,你醒了?”时鸣刚说完,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对方的手,连忙松开,感觉到脸上黏腻的东西,又看了看程之逸手里的药膏,也明白过来。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时鸣怎么赖皮都行,现在这样,他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程之逸轻声道歉:“对不起!”
时鸣飞快地眨着眼:“我,我,你不用道歉,你是老师,反正我出言不逊在先,你要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程之逸点点头:“谢谢!”说完,把手里的药膏递给时鸣,“早晚各一次,消肿很快的。”
时鸣接过来,随后指了指窗户上挂着的衣服:“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换了下来,等明天干了之后,你再换上。我先走了!”
两个人居然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这在今天之前谁都不敢想象。
程之逸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的病号服,他一想到时鸣给自己换衣服的场景,脸顿时发烫起来低下了头。
时鸣离开校医室,没走多久又折了回来。程之逸正在看手机,看到他又回来了忙问:“怎么了?”
“寝室这个点都关门了,我,我没地方去。”按平时时鸣的倔性,宁愿在外冻一晚上也不会回来,只不过今晚鬼使神差的不由自己,或许是程之逸生病的缘故,整个人温柔了许多,他心里少了几分讨厌。回想起下午抱着人在雨中疾走,程之逸勾着自己的脖子,在怀里瑟缩着发抖,的确没有他站在讲台上那么讨厌了。
时鸣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躺着比站着讨人喜欢。
程之逸指了指旁边的病床。
时鸣脱了鞋子,直接平躺了上去,他枕着双臂,望着室内的天花板。
程之逸问他:“韩厉下午给我打电话,是你接起的?”
时鸣顿时起身坐好,和程之逸解释:“我不是故意接你电话,我没那么没礼貌,是他找我晚上聚会,我身上又没带手机,他一直给你打,我猜他是找我的,所以……”
程之逸笑他:“你紧张什么?不是找你的接了也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咱俩之间的恩怨那么多了,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再添一笔。”时鸣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鬼上身了,居然会为这种小事和他解释半天。
程之逸把手机放好,重新躺好:“为什么不去?”
时鸣也重新躺下,翘着二郎腿,随口回答:“我走了,谁照顾你啊!”说完,他比程之逸先沉默起来,随后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再不喜欢你,这种时候还是知道分寸的,你烧晕了都,还是因为在操场监视我,真有个好歹,明天石老头,哦不,石主任就要开除我了着”
“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是在监视你。”程之逸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带着生病后的孱弱,又带着困倦,拖着尾音绕在时鸣心头。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居然挺好听。
时鸣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人不对事,看顺眼了怎么样都行,看不顺眼,怎么样都不行。
“不是监视我,为什么淋一下午雨啊?有受虐症啊?”时鸣反问着。
程之逸勾了勾嘴角:“你在和谁这样说话?”
时鸣心情愉悦,又秉持着不和病号计较的人道主义精神,软乎乎地喊了句:“老师!”
程之逸缓缓地睁开眼,只是没去看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能屈能伸,他笑了起来回答:“如你所说。”
“不会吧?”时鸣侧过身子来仔细打量程之逸,柔和的灯光像一层薄纱蒙在对方的侧脸,睫毛下的琉璃色的双眼泛着微光,美得安宁又令人心惊。
到了嘴边戏谑的话收了回来,时鸣大方地说:“不管真假,我就当没听见了,这种话还是别轻易告诉别人的好。”
程之逸困意爬满心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跟着时鸣的思绪解释:“从小,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就会被惩罚,今天是我在惩罚自己,和你无关。”
时鸣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一般,他好奇地跳下床,坐到程之逸旁边的椅子上,凑近他追问:“为什么?小孩子发脾气很正常吧?谁罚一个小孩子,这不纯变态吗?”
时鸣感觉像天方夜谭,程之逸感受到了时鸣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没睁开眼继续说:“我的父亲,因为我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从小就要改掉一切顽劣的恶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