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得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就算了，连老黄也变成那副不人不鬼模样。”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

记忆中的老黄，如果知道自己死后变成这般模样，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他又会怎么看待她呢？

现在的黄老师恢复了记忆，可哪怕他恢复了记忆，他也不再是原本的老黄了。

窗外雷雨阵阵，屋内梁老师心里，同样在下着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雨。

“那就结束这一切。”

“什么？”

郁眠耐心极好，他偏头对上梁老师视线，一字一句极其缓慢的说：“我说，那就结束这一切。”

梁老师不知所措，她从来没设想过会有结束的这一天。

“活了那么久，会很累么？”郁眠没等她回答，继续柔声问她。

日记本开篇是1900年，到如今100多年已经过去了。

时间是件很磋磨人的东西。

梁老师整张脸哭得肿胀，她听郁眠说话，不知不觉间停下了哭声，脑海中空空荡荡。

太久太久了，自从老黄死后，没有人问过她累不累。

她独自一人，在复仇的道路上，走了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走得自己不像自己，旧人也不像旧人。

都说慢慢来，事情都会慢慢变好的。

结果到了她这儿，慢慢来慢慢来，她等到的不过是一年又一年的磋磨。

“累？”她破涕为笑，泪水瞬间又盈满了眼眶，“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没关系，把事情交给我来解决吧。”郁眠笑了笑，梁老师的答案在他意料之中。

“解决？”梁老师嘴里咀嚼着这两个词，“解决掉也好。至少不用再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郁眠起身动作一顿，他问：“如果我说，事情解决的代价是死亡呢？”

泪水在梁老师眼眶里打转，欲落不落。

她仰起头，试图让眼泪不下落，“死亡也好，也好……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可是你说，你说我们还有根么？有人会帮我们入土为安么？”她扯住郁眠袖子，瞪着眼眸问。

郁眠双眸微阖，哄她：“怎么会没有根呢？入土为安，如果我活着的话，我一定会做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到回答的梁老师摇头大笑，眼神仓皇，“不，都没有了。”

“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我的复仇方法是什么。”她力气大到，拽得郁眠一个不稳。

郁眠没被诱惑地迅速给出回答，他抿唇思索。

能和复仇方式挂钩的事情，想来并不简单。

直播间里各位大客户们，纷纷发表各自意见：

【老铁，搞这样。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啊，郁主播都沉默了】

【就好像前面是悬崖，但是你不得不跳的样子】

【不过实话来说，郁主播生存时长也够了，其实没必要再去探索了】

“眠眠，你要答应么？”方舟问他。

郁眠犹豫一会儿，他抬眸轻笑，眼底漆黑不见情绪。

“要啊，我还挺想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的。”

他伸出手，从地上拉起梁老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以答应你。”

“你应该猜出来了，我召唤了邪神。”梁老师也不磨叽，她说：“我之前淘金，淘了一本记载邪神召唤的法阵。”

她擦去眼角泪花，“结果谁想得到呢？我一试，法阵就成功了。”

郁眠保持缄默，他认真倾听，当个最忠诚的听众。

“然后邪神问我，问我能不能接受他提出的代价，他给了我三天时间思考。”

记忆仿佛又回退到了那天。

阵法亮起，红芒四射。

邪神懒懒倚靠在王座之上，没用正眼瞧她一眼。

她强撑着，抵抗住巨大威压，磕磕绊绊诉说完自己的请求。

“哦？你说你想复活黄明悦？”邪神嗤笑反问。

“没错，我想要复活他。”

“什么代价都能接受？”

“我能。”

邪神笑意不减反增，“再想想吧，想想你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和邪神做交易，你要做好一无所有的准备。”

记忆回笼，梁老师捂住脸，崩溃大喊：“我能怎么办啊？我不能怎么办啊。”

“我答应他了。”她勉强恢复平静，“然后老黄被剥夺了记忆，死也死不掉。”

“所以啊，哪怕老黄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他啊。”

“随后祂给了我们这栋学校，但这栋学校也诡异无比。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它需要用鲜血来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