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刃(42)

作者:站着走路的狗


“这张图 ,他没有画出来。是用嘴巴说出来的。他说,死,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是很可怕的。等待的时间越长,受的煎熬越多。”

“他是说他自己,还是被他杀死的人?”

刘余川还在跟着许畅的思路在走,他在不受控制。

“他是让警方去猜,他画出来的图是什么意思?话里的人为什么要背对房子,树,又为什么是光秃秃的。是不是他的心里,也是光秃秃的。”

这一刻,刘余川回避了许畅的眼睛。他感觉那双眼睛看着他,看穿了他。

“他又说,那个被封闭在屋子里的人,还不是真正的绝望,在这间正在坍塌的屋子外,还有一双眼睛,一个人,在旁观着他整个死亡的过程。”

这是什么意思?

谁是屋子里的人?谁是屋子外面,旁观别人死亡的那双眼睛?

“是谁把这个人放到这间注定要坍塌的屋子里的?是谁在看着这个人走向死亡的过程?刘警官,你知道这个答案吗?”

许畅的叙述猛地停住,扭头对刘余川问道。从刘余川的角度看,许畅是站在窗户外的阳光里的,所以许畅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就像梦境里的那团黑影。

“这是谁提的问题?”

刘余川感到自己的喉咙在发干。

“碎尸案,凶手。”

凶手!

“是他自己。”

这个答案,刘余川没有能说出口。少有地,刘余川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还是在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性对话时,产生的。

“那个在屋子里,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死掉的人,是他自己。把人放到那个要倒塌的屋子里等死的人,也是他自己。站在屋子外面,看着倒塌的房子,把里面的人压死的人,还是他自己。”

这是在说什么?故弄玄虚吗?

“这就是他说的绝望!”

刘余川的手掌猛地捏紧,右手的手指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左手手里有笔记本,指甲掐在笔记本的硬壳上,一阵阵生疼。

瞬间,他明白了许畅要表达的意思。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师父黄堃和他说的那个砍头的案子。这种感觉,叫做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第十八章 认输

用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一样物品——那段木头,打了那个粗糙的工具箱的人是田文明。

为了学木工,还“拜了”师父,学了 1 年多。最后也只能做成那个样子,只能算是基本成型。说明他在木工一项上,实在是乏善可陈。

在那个“弥足珍贵”的箱子里藏着自己杀人凶器的人,也是田文明。那把凶器,杀了一个人,擦拭干净,收到箱子里保存好。再杀一个人,再擦拭干净,再收起来。反复多次。

他就是这么做的,这也是田文明。

20 年后,把自己“珍藏”的箱子,和同样“珍藏”的杀人刀具主动交到警察面前的,再把自己多年前都不为人知的第一次行凶记录告诉警方的人,还是田文明。

身为建国前知识分子的父亲,应该是是田维明最崇敬的人,可他却用最背离父亲的方式,使用了父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一个纪念物。

荒诞吗?荒诞。

出现这荒诞的剧情,和别人一定是有关系的,但“他”自己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环。

为什么?

是因为绝望吗?为什么绝望?

“我找到了另外的,被杀的人。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向前走一步,许畅离开了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站得距离刘余川更近了。整个人不再是黑影,刘余川能看到她的脸了。

那张脸上刚刚还让刘余川一阵自失的笑颜不在了。

一种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自信,收放自如的表情,取代了露齿的笑容。一刹那间,这个看上去 25、6 岁,比刘余川小了好几岁的年轻“小姑娘”,像是变脸一样,换了另外一副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也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说刚才的笑容让刘余川生出“内心抗拒”的亲切感,那现在的这副表情,是让他一阵悸动。

“心旌荡漾”。

刘余川想到了这个成语。小时候妈妈教给他的,那时候,他把第二个字念成 qi,第二声。

“你打过电话,我就知道你要来,也知道你为什么来。”

又是笑容,只是牙齿没有再露出来。

“其实刚才我一直在里屋,为你解答你的问题,查找我认为重要的资料。主要查看这些年,省内发生在昆州以外未能侦破的凶杀悬案资料。尤其是发生在省会云城的。时间跨度是 3 年内。这也要感谢省厅的陆禾丰警官,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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