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刃(14)

作者:站着走路的狗


“顾刚和左玉芬选那个地方偷情,是因为人少,追求刺激。那凶手呢?”

那凶手呢?什么样的凶手会在那种地方杀人?

卢一品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就没有考虑过这是一个问题。

“6 月 8 日,是个什么日子?为什么要选择这一天,杀人?”

这已经超出回答的范畴,卢一品想不明白刘余川这是要说什么了。这种语气,更像是喃喃自语。

“我走了。”

就是我走了,连再见都没有。前一分钟还在交谈,后一分钟就让人摸不着头脑。紧跟着,就是突然的“告别”。

还是刘余川的风格。

“刘队长,谢谢你的提醒。”

卢一品还是在身后说道。刘余川停下脚,不过没回头。

“卢队长,1988 年,你多大?”

“13,上初一。怎么了?”

“煮粽子不好吃。煮熟的粽子搁在冰箱里冻结实了,切成片,油煎好吃。”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1988 年,你多大?”

“3 岁。”

“我长你 20 岁,1988 年我 23 岁,参加工作两年, 还是个什么都不太会的毛头小子。9 月 20 日,距离中秋节没几天。泰康区,当时还叫泰康乡,发生了一起恶性凶杀案件,在泰康著名的听湖边,一个 21 岁的布依族姑娘,被人杀死在湖边的一片果园里,时间是早上 9:00——11:00 之间。”

突然讲这么一个话题,肯定不会是简单地回忆一段过往历史。

“凶手很凶残,把人杀死,还把头割下来。从伤口看,凶器判断是镰刀一类的农具。在农家很常见。杀人,砍头,在那个时代社会影响极坏。市局抽调警力组成了专案组,由一个副局长带队,进驻泰康乡。市委市政府下的死命令,国庆节前破案,破不了案就不要回来了。”

“乡里也是积极配合,在乡政府腾了三间房子给专案组,还指派了一个副乡长全程陪同,协调各项事宜。死者就是泰康乡的人,已经结婚,还没有孩子。那片果园就是她家的,据家人说,死者是去果园里干活的。”

“死者的衣服有撕扯的痕迹,裙子也撕破了,但是没有性侵。脖子上有勒痕,应该是被勒死,再被砍头,判断是强奸不成杀人,凶手是男性,身体强壮。”

“80 年代,刑侦和技侦手段都很落后,很多现场信息提取不了,破案更多还是依靠目击者,死者周边的相关信息,还有刑警的个人经验。经过在走访,当天在案发地的案发时间内,没有可疑人员和现场目击者报告。”

“没有证人,又没有有效的物证,折腾差不多 1 个月,毫无进展。被砍掉的人头找不到,砍头的镰刀也找不到。眼看国庆节都过了,再过阵子都该到元旦了,社会舆论压力越来越大,市委市政府发了火,骂了人。”

“有人在案情分析会上提出来,会不会是流窜作案。凶手就是路过,杀完人就跑了,逃遁他地。如果人都跑了,还在泰康找人,可不就是找不着吗?”

“又有人说,凶手可以跑,可是砍下来的人头呢?总不能带着人头到处跑吧。除非是把人头绑在石头上,沉到听湖里去。杀人砍头的凶器也沉进去了。可砍了头沉到湖里,和把整个尸体扔到湖里,应该是后者更省事啊。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更耽误时间,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做法呢?”

“专案组有个年轻警察,因为年轻,没经验,不负责具体侦查工作。主要负责跑腿,整理材料,做做记录什么的。这人闲不住,没事就喜欢到各家去跑跑,问问,想着找出点别人不注意,或者没发现的线索来。一来二去,和乡里的很多人都熟悉了,乡民乐意和他说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大多价值不大,也喜欢找他打听案件的进展,他知道的也不多,没什么可说的。”

难得地,黄堃的脸上有了变化,闪过一点光彩。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一丝的欢快。

这个年轻警察,应该就是他自己。

“就在大家都开始丧气,泄气的时候,事情有了变化。一天,那个整天跟着专案组的副乡长,家里盖新房,喝了酒,借着酒劲向这个年轻警察问了一个问题:听说公安局有一种进口的机器,只要对着死掉的人的眼睛,就能还原这个死人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的图像。是不是真的?”

刘余川双手猛地捏紧,指甲都嵌进肉里。眼睛没有眯,牙齿也没有咬紧。

这是师父黄堃第一次跟他说起这个故事。

“你当然能猜得到,那个年轻警察就是我,副乡长就是凶手。据他交代是在案发现场偶遇的被害人,两人还打了招呼。布依族女性穿的大摆裙,晃来晃去的,大腿白花花,刺激得这个副乡长起了邪念。强奸不成,失手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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