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出现左晓清三个字的时候，田道巍正在自己家的水站里，看着进进出出的送水工人，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看手见机屏幕上的名字，可是把田道巍吓了一跳。

他拿起手机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水站帮忙的母亲浦梅。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曾经在他眼里是“打不死的小强”的母亲，已经苍老，衰老得多了。头发全白了，眼睛花了，腰也直不起来了。人也变得浑浑噩噩，迷迷瞪瞪了。

更重要的是精神，感觉整个人都垮了。那股支撑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气泄了。

儿媳 妇死了，相伴多年的老伴莫名其妙去了公安局，说是协助警察破案，可是有哪个协助破案的人，去了就回不来，连电话都不能打，完全就是被“监禁”的状态。

任谁也不会不产生怀疑的。

接连着，失去了两个亲人。这对于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浦梅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哥哥田道坤在云城也在托各种关系打听，但给出的回复都是“田文明”在协助警方破案。看似回复一致，应该没有问题，但越是这样的回答，越是让田道巍感到惕然心惊，疑窦丛生。

那么多人，用同一种“口径”，回答同一个问题。那么这个回答是被要求的可能性，就要比这就是唯一答案的可能性高得多了。

那一刹那，田道巍对自己的决定动摇了。

母亲浦梅是他最信任，最依靠的人。

从小父亲就只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哥哥，对他这个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老二，可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

出了事，都是母亲浦梅帮着他，和别人打架了，登门道歉，赔付医药费的是母亲。捣蛋被抓住，要被父亲责打时候，站出来圆场，说好话的，也还是母亲。

后来做生意，也是母亲浦梅拿出来的钱。

可是现在的做法，会不会一着不慎，把自己也折进去。那是不是会让已经饱经沧桑的母亲，更受刺激。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就……

不寒而栗。

“你好。”

这句不咸不淡的“你好”说完，田道巍就走神了。这些思绪让他不再拿得起放得下，变得患得患失。

“喂，说话呀。”

不等田道巍理清思绪，平定情绪，电话里的左晓清催促的声音出现了。田道巍顾不得多想，拿着手机几步跑上楼，和母亲浦梅拉开了一段距离，确保不会被听见之后，才有重新把手机靠近耳朵。

“喂。”

田道巍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怎么半天不说话。”

手机的另一头，是左晓清明显埋怨的声音。声音还挺大。

“有人，不方便。”

田道巍压低了声音。

“你还知道有人不方便呢。你不是混道上的人，黑白通吃，什么都不怕的吗？”

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家伙，一点不饶人。语气里满是讥讽，嘲笑。什么不难听，不说什么。要是依着平时的田道巍，早就骂回去，或者是挂了电话了。

可面对左晓清，就是不行。

“有什么情况，你说。”

不仅不能发飙，还要强压着脾气，“赔笑脸”。

这可真够憋屈的。

“有什么情况？你不会是自己说的话转头就忘了吧。可是你自己找上的我，是你委托我帮你找人的，现在来问我什么情况了。”

又是一顿抢白。

往常都是抢白别人的田道巍，遇到了一个不断给自己挑刺，不断抢白自己的人。还是个自己“惹不起”的对象。

这让田道巍心里陡然而生一股恶意。

“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什么时候？”

这算是能让田道巍感到“满意”的好消息了，他马上忙不迭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时间等我通知。”

等通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没约定吗？没约定你着急跟我报什么喜？”

这种被人反复戏耍的感觉，实在不爽。一直强压着火气的田道巍就要开始发飙。

“第一，这是你找我办事，不是我找你办事。怎么办，什么时候办，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第二，这是你要找我帮你算计别人，不是找钟点工，对方不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田道巍感到自己都快要把手里的手机摔碎了，可电话那头的左晓清却还没说完。

“第三，还是要跟你说的，我就是这么办事的，你愿意就按着我的方式来。不愿意，就别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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