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精闺女(20)
作者:寄秋
看她可怜兮兮又有些娇气的模样,玄子铁心中有再大的火也成了小火星,呼地一吹就灭。
「还耍小脾气,冷死你算了,我连赶了半个月的路,这点气味在所难免。」
闻言,她惊恐的睁大眼。「你是说你有半个月未净身?!难怪臭烘烘,我……我还是离火堆近一点……」
想到他一身污垢,宫清晓慢慢地往后退,她一向是爱干净的人,不能忍受连澡都不洗的臭人。
冷就冷吧!总比臭死的好。
可是一只长臂不允许她退缩,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拎起,搂入充满血腥味的怀里。
「你变轻了。」羽毛一样的重量。
她闷闷的一嘟嘴。「是你变壮了,我好歹是出身名门的小姑娘,被你这样拎来拎去我多没面子。」
寂静夜里,他冷冷一勾唇,「你也没那么守规矩,叫你走你偏不走,自找的。」
她一点也不像闺阁千金,待在绣阁里绣花,做女红,学琴棋书画,反而如男孩子般到处跑,仗着父兄的宠爱胡作非为,搞得人仰马翻,给父母、兄长去收拾善后。
真正的名门闺秀不会夜半不归,也没有胆量救助濒死之人,还像在市集买菜般论斤论两的讨价还价,为一名陌生男人上药毫不胆怯,居然有闲工夫细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在这之前她根本没认出他,对所救之人的品性一无所知,她就不怕所救非人吗?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见义勇为,有人溺己溺的精神,你这时候已是一具尸体了,对恩人要客气点,不要踩我痛脚。」规矩是用来打破的,墨守成规太无趣。
因为宫府五房只剩下庶出三房留守祖宅,上头几座大山都搬开了,所以在家独大的宫清晓完全不受规矩的约束,不用早起请安,不必看其他房头的脸色,更无须受制于人,他们一家是放出笼子的飞鸟,天宽地阔的任其飞。
说实在的,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祖母的原意是抛弃非她所出的庶子,任他孤苦无依的自生自灭,孰料却给了三房另一条活路,没有老夫人的压制,他们反而走得更平顺。
「暖和了吗?」
面对突然转变的话题,宫清晓怔了一下,不自觉地往热源处靠近。「玄哥哥,你在发热吗?」他浑身热呼呼地。
受那么重的伤,伤口发炎在所难免,只要能挺过去,那些伤跟蚊子叮的一样,痒过就没事了。
「我刚吞了药,不打紧。」韩若晓的药一向很好用,头痛脑热一服见效,他压榨他弄了一瓶。
韩若晓是个大夫,一个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游方大夫,他医术精湛,一手银针能活死人,有一口气在他就能救活,又有 「活暗王」之称。
他更喜欢玩毒,救一个人便在一个人身上下毒,藉以观察毒发的情状,他好精进改良,达到他要的完美。
「不过真的很温暖,除了臭了点。」不能挑剔了,有个暖炉在身边就该知足,臭就臭吧!
「小小……」她还敢嫌弃。
失血过多的玄子铁其实有些体力不济,他昏昏沉沉的强撑着,时而清醒,时而恍神,身上的伤痛到他几乎昏厥,全靠身边的小东西不断和他说话,他才能维持清明。
在万籁倶寂的深夜里,她成了唯一的抚慰,他想若没有她的陪伴,他可能撑不过去,就此断送了性命。
「没嫌弃,你别吼我嘛!我说的是事实,你全身上下哪里不臭,明明是神仙一样的人儿,如今邋遢得不能见人,我认不出你也是情有可原,你看你都快成了路过乞讨的乞丐,无一处不衣衫褴褛,谁见了谁都想绕路而行。」她虽说不嫌弃,但神情和语气都透出一丝勉强。
「你可以不说实话。」被她一说,他也觉得臭气熏天,可是以他目前的状态,能撑着不昏倒已是极限,连抬高手臂都异常困难,再无余力净身。
玄子铁的臂膀轻轻拢紧,将冷得发抖的小人儿护在胸口,微晃的火光照亮洞壁上的双影,一晃一晃地摇曳着,宫清晓稚嫩的面庞也落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长睫如落羽。
「我是老实人呀!你看老和尚的头顶光光,能把人的内心照出,我就算不诚心拜佛,可是佛祖面前不生妄言,你真的不是从最臭的沟渠被捞起的?」他一身死老鼠味和腐泥味道。
「我被追杀……」性命危急之际,没人会挑地方藏匿。
「我知道,三十七道伤口嘛!你真的很倒霉,砍这么多刀也死不了,我被针扎到手指就痛得要命了,而你像块破布,缝缝补补凑起来,活着比死还痛苦。」他肯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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