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娘(11)

作者:寄秋


拜感冒片和止泻丸的热销,她们这一、两年的进帐相当可观,私下开了小灶,弄了个小厨房,不再由大厨房那边供膳,最近的伙食,比起先前的冷菜冷饭,真是一大跃进,吃得每个人油光满面、气色红润。

也因为伙食自理,佟若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再受气,拿银子请人多弄一道菜还得受人白眼,如今有善厨的青丝掌厨,她们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青丝也很有心,每日琢磨着弄些什么好吃的给小姐补身子,毕竟小姐实在太瘦了,她能连续十天菜色不重复,把原本什么都吃的佟若善惯出一张刁嘴,她现在会挑食了,非精致食物不吃。

“嗯,你们也下去用膳吧,我这儿不用留人服侍,吃饱后烧桶热水让我泡泡脚就行,这天气好像越来越冷了。”都深秋了,用过一个节气也就立冬了,大雪纷飞肯定更冷。

来到这个时代四年了,佟若善还是不太能适应下雪的冬天,每次一下雪就连着好几天,雪势之大不亚于洪水,大雪封路、封山,好似都要把屋顶给压垮了。

所以一到冬天她就像冬眠的熊,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若无事绝不踏出屋外,规规矩矩的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她学会了刺绣和缝衣服,还给自己做了件塞满鹅绒的羽绒氅衣,真要出门也不怕冷着了,带着兜帽的氅衣一披,那真是从头暖和到脚,一身热呼。

“是,小姐。”青蝉等人应声后便退了出去。

佟若善自在惬意的吃着鱼片粥,软嫩的鱼片融入浓浓的粥香,舌尖一顶就化开了,再夹一口蕨菜,配着酒糟鸭信,最后再把花卷撕片,沾着粥吃。

吃得半饱时,她以粉嫩小舌轻舔沾上粥汁的嫩唇,轻轻一抿,唇色因沾了粥而显得油亮嫩艳,有如待采的樱桃。

蓦地,她背上的寒毛一栗。

她莫名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她,而且屋子里多了不属于她的呼吸声,粗喘,又有些压抑。

“谁?”不是她疑神疑鬼,屋里真的有其它人。

“别怕,是我。”低沉好听的男声传来,紧接着是轻缓的脚步声。

看到从阴暗处走出来的男人,佟若善先是一怔,继而懊恼,随后是无可奈何的怨慰。“不是说好了不许再来找我吗?你怎么出尔反尔,难不成又受伤了?”

“没受伤。”刑剑天的语气有股愉悦的笑意。

“那请你哪里来,哪里走,男女有别,恕我不送了。”佟和善下了逐客令,表明不欢迎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我从没答应过你不再来找你。”不算说话不算话。

“你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明明晓得她不想和他们那票人有交集,偏还来纠缠。

“你应该知道你的药有多好。”若是换了别人,她只怕早被掳走了,岂能容她虚掷天分。

佟若善没好气的嚼着一筷子蕨菜。“所以你决定来恩将仇报,好报答我救了你一条烂腿?”

“我是来买药的。”长腿一迈,刑剑天高大的身躯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她顿时感觉到压迫感如四面倒下的墙壁席卷而来,但她仍坚定的回道:“不卖。”

她看起来像经销商吗?

“价钱随你开。”只要不高得离谱。

“本姑娘没心情,尤其是看到你一张胡子脸,我觉得被熊调戏了。”他有一双炯亮有神的大眼,以五官比例来看,若是剃掉胡子,应该是个翩翩美男子。

刑剑天先是一愕,忽地闷声低笑。“如果我把胡子剃了,我下的单子你接不接?还有,我不调戏小姑娘。”

“是呀,你是直接扑倒。”佟若善脱口而出。

“啊?”他难掩错愕。

见他震惊又讶然,她知道她把话说得太露骨了,只好解释道:“熊看到猎物不是直接扑倒吗?难道你还喊一、二、三,快跑,我要来吃你了,你从兽形回到人形了吗?”

直接扑倒是她现代的用语,对古人而言太刺激了。

刑剑天表情呆滞了片刻,这才缓缓露出笑意。“要怎样你才肯把药卖给我?”

“你要多少?”佟若善反问道。

“不得少于一百瓶。”越多越好。

“包括麻沸散?”

她这个问题直接命中目标,他原本淡而无波的神色骤然掀起大浪。“是的。”

“麻沸散不能制成成药,要用熬煮的方式才能煮出药性,五千两,我卖你药方。”

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免得他没完没了,阴魂不散。

一听能成交,刑剑天的黑眸闪动着星辉幽光。“我带了两万两来,不足的日后再补上,可以吗?”

“不用,够了,这回我算你大主顾给你折扣,就收你两万两,不过药材要由你准备。”佟若善收下银票后,瞅着他的杏眸闪着一抹黠色。

正合他意,刚好可以让太医从她需要的药材中推敲出相仿的止血药粉。“你需要什么药材?”

“我写给你……”忽地,外面传来脚步声,佟若善听出来者是谁,便道:“青蝉,到书房帮我拿来笔墨纸砚,太冷了,我懒得动,我要在屋里练字,啊!顺便泡杯桂花茶来。”

“是的,小姐。”

屋外的脚步声又走远了。

“我要写的一时半刻也写不完,你子时过后再来拿,我就放在窗边,你不准再入内。”佟若善可不想被人看见她睡觉的样子,她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打呼、磨牙、流口水。

“才几样药材而已,不费多少功夫,我等得。”刑剑天不以为然,擅以作战的他,全无知觉的走入陷阱中。

她抬眸一睐,溢满嘲笑光彩。“谁说才几样,药是我在配的,只有我知道要用什么药。”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彷佛要看进她清澈无垢的双瞳之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用在我腿上的是什么药?”

“云南白药。”说了他也不懂。

“云南白药?”云南白族制的药?

“功效是活血、止血、止痛,各种内外出血都能止住,跌打损伤疼痛和胃痛等症也能治。”止血良药。

“它是好药。”刑剑天真心赞道,不仅他这个用过的人有深切的感受,连他那些兄弟光是看着都知道好。

一般伤口若受创最重,通常伴随着高烧不退,危急时甚至有可能送命,可是他抹上云南白药又吃下消炎片,只低烧了两天,到了第三日又生龙活虎,完全不像受伤的人,还能下床行走。

以前像他伤得这么重的人,起码要躺上十天半个月才稍有好转,要等伤口愈合没个把月是不可能的,再加上疗养期,等到好全了,一年也过去一半了。

之前有个兄弟也受了相同的伤,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才下得了床,而后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从此上不了马,打不了仗,最后伦为打铁为生的打铁匠。

因为好得太快了,根本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刑剑天才大为感慨,若是这个药早日问世,会有多少人受益。

“当然,不是好药我敢卖高价吗?”佟若善得意的微微扬起柔美下颚。

看她眉眼生辉的自信模样,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涩,有点……替她欢喜。“你的药什么时候能给我,我赶着要。”

“你的线拆了没?”她答非所问。

“什么线?”他不解反问。

“上次替你缝的线,你不会还没拆掉吧?”佟若善有些受不了的扶额,通常七天左右就要拆线,现下算一算,他留着那些缝线至少有半个月了吧。

“线要拆?”不是缝合就好了?况且她当初也没说啊!

她起身取出药箱,从里头拿出镊子和小剪子。“桑皮线可剪可不剪,但我建议你剪。”

“好,我听你的。”不知怎地,刑剑天就是相信她不会害他。

听她的……呃,这句话听来有些怪,不过佟若善决定不予理会。“把裤管往上卷,卷到露出伤处……对,再往上卷一圈,你不要动,我要剪了,看你的肤色,复原的情况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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