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命药妻(银子的约定之三)(6)

作者:裘梦


镇远侯府嫡女出家做了女道士这件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导致了不少人将镇远侯府的陈年旧事掀出来,镇远侯跟他那位贵妾的痴缠苦恋再次登上京城闲话排行榜去公告大众。

众人议论着这些旧事,得知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延伸到后辈身上,只觉这位出家的缜远侯嫡女的成长史简直就是一出大悲剧。

身为侯府嫡女,却从未享受过嫡女的尊荣,反而自小便被锁在了庵堂之内,眼见当年那“游方道士”的相命之语即将到期,结果嫡女直接出家了,这里面又到底隐藏了多少权贵豪门的秘辛血泪。

李老夫人的为人行事又一次被非议,这位狠心不慈不自重的老夫人简直就是搅家精,若不是李老夫人,镇远侯府即使败落,不比前人的富贵荣华,也断不至于成为如今整个权贵圈里的笑柄。

嫡女年方十五,即将脱离空门回到侯府,此时正是她说亲议嫁的大好时机,结果,嫡女却出家了,这会是镇远侯嫡女自己的意思?

听到这件事的人,十个有九个半不这么认为,都认为这肯定又是李老夫人和她那个贵妾侄女耍的阴谋,要知道,她们膝下可还养着一个侯府的庶长女。

说起这位庶长女那可真是京城权贵圈里的一个笑话,偏她自己还不觉得,时常以侯府嫡女的身分自居。

权贵圈里但凡自恃身分的人家都不会让家中子侄晚辈跟这位镇远侯府的庶长女相交,鲜少邀请她参宴作客,只有那些没有远见的败落户才会跟她拉关系。

偏偏她本人没有眼色,那位李老夫人跟贵妾也是如此。

今日庆国公府举办花宴,本没有给镇远侯府递帖子,但李老夫人却偏偏带着自家那位庶长孙女来了。

庆国公老夫人气得肝疼,虽然对方泼皮无赖,他们庆国公府却做不出赶客的失礼事,便只能强自忍了,吩咐儿媳妥善安排。

庆国公夫人立即心领神会,转身找来心腹管事婆子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回。

论相貌,镇远侯府大小姐李玉蓉长得堪称花容月貌,这是承袭自她母亲,当初她母亲若非凭了一副好相貌也不会勾得镇远侯神魂颠倒,矢志不渝。

论才情,十几年被祖母和亲姨娘用心培养,也着实不差。

但一个“庶长女”的身分,还是主母嫁过来之前便出生,仅这一点就将她永远钉到了耻辱又尴尬的位置。

李玉蓉不是不知道自己尴尬的处境,可她依旧坚信凭自己的才貌一定可以俘获某个权贵子弟的心,赢得佳婿狠狠打脸那些背地里嘲笑看不起她的人。

今天是她央求祖母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她精心妆扮,力求可以黯压群芳,让人一眼就能关注到她。

至于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来参加这场花宴?那是因为李玉蓉从交好的姑娘口中听说今日庆国公府的花宴是在为庆国公世子相看妻子人选,甚至不只是庆国公世子,与他交好的一些世家子弟今日都会到庆国公府来,这就是机会!

只是在被两个丫鬟、一个婆子领到这处水榭之后,随着时间过去,李玉蓉渐渐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

今日庆国公府花宴,来访宾客众多,这处水榭为何这般冷清?

李玉蓉想离开水榭,却发现外面的丫鬟婆子并不想让她离开。

于是她便知道自己这是被庆国公府冷落了,因为她和祖母确实是属于不请自来的客人。

她们本以为庆国公府抹不开面子,肯定不会在今天撕破脸赶客,但却没想到,门,庆国公府确实是让她们进了,但却将她单独安置到了这么一个冷清的地方,这是将她与整个花宴隔离开来了。

这样下去,她今日岂非白来一趟?

李玉蓉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认命,可是看着那几个国公府下人,她一时又无计可施。

就在她心中焦急烦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水榭外传来了几个男子的声音,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

这才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来庆国公府的人一定也没想将她安排在这里反而会帮到她。

“王爷,这边清静幽雅,想来应该会让您满意才是。”

“这里环境确实挺清幽的……”

竟然还是个王爷!李玉蓉的整颗心都火热了起来,强自抓着手中的帕子稳定自己的心绪,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一定要在出场的第一时间引起外面男人的惊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

随着一阵淸脆的瓷器碎裂声,这一片宁谧的天地也不复之前的清静,李玉蓉寻到机会从水榭走出,来到了几个锦衣玉带的男子身前,低眉垂眼敛衽向众人行了一礼,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却又展现出她的倾国娇颜。

李玉蓉能明显感觉到几道打量的视线立时便落到了她身上。

不需李玉蓉主动自我介绍,旁边自然有庆国公府的仆役将她的身分报上。

“哦,镇远侯府的姑娘啊……哎,她不是出家当女道士了吗?”一道清冷的男音从对面传来。

对于他的疑问,旁边立时有人帮他解答了,“出家的是侯府的那个嫡出姑娘。”

“这样啊。”那个清冷男音的主人似乎已经没了再说话的兴致就此沉寂了下去。

李玉蓉却是记得很牢,这道声音是属于那个“王爷”的,她想引起他的继续关注,手指喑自在袖中捏了捏,她鼓足勇气出声道:“舍妹亲缘浅薄,出家修行也算是为祖母祈福吧。”

“是吗?”感觉精神不错,今日趁着赴宴走走的卓玮玠没想到会有这出,闻言意味不明地扫了螓首微垂的少女一眼,心中却是不禁想起那个捉了蛇打牙祭的某嫡女。

出家修行?难以想像那会是她的最终归宿,嘴馋的时候她打算怎么办?

替李老夫人祈福?这就更加是个笑话,以李老夫人婆媳之间的关系,加上某嫡女会度过这些年庵堂生活的原因,他以为某人不对李老夫人心有怨念就已经是心地善良不计前嫌了,还祈福?估计某人尚达不到这种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操。

卓玮玠价之所以会有如此猜测,那自然还是基于他收集到的情报。

李素月用出家事成定局,消息传回京,承平伯府里某位少爷便被狼狠动用了家法,现在还在祠堂关禁闭呢。而镇远侯世子兄弟两个最近一直在关注京城内外有名的道观,私下进行着挑拣,似乎有某种意向。

卓玮玠大约能猜个七七八八,这对兄弟还是希望姊姊能在他们看得到的,势力可及的地方修行,某人最后肯定是要回到京城来的,不管这事她是否有提前预料到。

“当然,舍妹本就是个仁孝之人,这么多年为了祖母一直栖身庵堂,我自是比不过她的这份纯孝之心。”

这话说得何其冠墨堂皇,何其厚颜无耻!

在场的人没有不知晓镇远侯家中那件陈年旧事,甚至有人知道今日庆国公府根本不曾给镇远侯府下帖子,可面前的这位却还是跟着她的祖母出现了,又胆敢在他们面前如此大言不惭地评价她的嫡妹。

就算权贵人家善于粉饰太平,但她这是不是也太过自以为是?这怕是连她自己都相信了这种鬼话吧。

说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相信了那话是真的,眼前这位姑娘显然具备了这样自欺欺人的本事。

若是那位出家的镇远侯嫡女知道了今日之事,不知会是何种反应——有人突然间便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卓玮玠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勾,直接抬脚往前走,一个字都懒得再听她说了。

他一走,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自然也不会继续留下来,即使面前的少女美若天仙,他们也不会太过恋栈,像他们这样身分的人,美人在他们眼中是最不值得称道的,也是最容易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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