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小算仙(银子的约定之一)(37)
作者:千寻
“不行!”
“难道您要他一辈子不识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辈子不知自己的身世?阿羲那样聪明,他本该当人上人,本该荣华富贵一世,却因为小人作祟,误了他的命运,这样公平吗?”
“可是……”
“您知道的,阿羲聪慧,他不会愿意当个村夫渔民,他想要科考、想要当官,可是他长越大,容貌越像沈妃,更别说他身上那块明显的胎记。至今皇上仍未放弃寻找他,只要他入仕,早晚会被认出来,与其先被别人发现进而斩草除根,不如让皇上当第一个发现的人。”
“可是娘娘吩咐,她要小主子平安长大,没有娘娘庇护,后宫太危险,娘娘和大皇子已经殒命,只剩下小主子了呀!”
“您别激动,我不会现在就让阿羲回去,至少要等他大到足以自保,我才会送他回宫。战争结束,我会随宇文将军进京,暗中为他扫除一切阻碍,让当初害死沈妃和大皇子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以吗?你能办到吗?”
“母亲,相信我,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做到,您安心等我的来信,我会钜细靡遗地将京城里的事一一告诉您,好吗?”
欧阳夫人看着欧阳曜,五年下来,她早已视他为亲子,欧阳将军过世后,她更是信任他、依赖他,事事以他说的话为主,而今……真的要这么做?
“母亲,请您相信我!”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欧阳曜带着粮食回到战场。
李氏和何大方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在里正作主之下,陆青给李氏写下休书。
里正不可能让何大方娶李氏进门,因此连予婷的丧事都来不及参加,李氏和陈媄就被赶出村子。
里正还威胁她们,但凡她们敢靠近村子一步,就要沉塘为诫。
予婷的丧事欧阳夫人帮了大忙,那几日予心、予念跟着欧阳羲隐书,她对两个孩子极好,双胞胎知道家里出了事,对欧阳夫人分外依赖。
丧事结束后,予菲把放进灵泉里泡过一段日子的彼得兔链子挂在予心、予念身上,她语重心长地告诫她们绝对不能摘下来。
之后寻了一天,予菲吿诉陆青,卖身契的事是假的,她是靠着一颗珍珠发家,并让陆青专心于课业上,好好考一个进士回来,告慰祖父在天之灵。
虽然意外,但陆青很快就接受,再加上欧阳夫人软声安慰,和母亲的嘱咐,陆青很快恢复状态,一心投入学业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予菲经常进城帮周逸夫的忙,而她的养殖事业越做越好,家里的事按部就班,慢慢地有所进展。
这是她穿越过来后最轻松自在的时日,她每天练练功、读读书,看看欧阳曜寄来的信,偶尔应付一下、或者躲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不回京”的岳云芃,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不久后,战胜的消息传来,普天同庆。
予菲像加了油的机车,随时准备加足马力,迎接欧阳曜返回吴州。
盼着盼着,欧阳曜终于回来了,周逸夫接到消息,直接到渔村里把予菲接进城。
不过首先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欧阳曜,而是许久不见的宋易禾。
乍然见到他,予菲吓了好一大跳,他留着满脸大胡子,将他玉树临风、潇洒风流的模样全给遮住了。
“怎么这样看我?不认得宋哥哥了吗?”
这年头,男人都热爱当哥哥吗?现在阿曜只允许她喊曜哥哥,而某位送上门来的师兄也要她改口喊云哥哥,接着周逸夫凑热闹,要求一声逸哥哥,如今又多了个宋哥哥……
她怀疑,是不是集满一百个哥哥,就可以换两瓶酱油,还是一个保温锅?
“再长出两根獠牙,你就可以改名叫熊哥哥了。”
宋易禾瞪她一眼。“不可爱,亏我为了你到处搜罗种苗,害得我都晒黑了。”
“无妨,有胡子遮挡阳光,胡子剃了,立马白回来。”她笑嘻嘻地望着他。
宋易禾忽然一改态度,正经而诚恳地说道:“多谢你,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这次怕是回不来了。”
“不再说我是小神棍啦?”她始终眉开眼笑。
“你不是神棍、是神仙,再过不久我就要回京,这次我和阿曜好歹可以榜个四、五品将军过过瘾。怎样,想不想跟我回去?我保证你吃香喝辣,从此过上富贵日子。”
他要回京了,那阿曜呢?也走吗?或者他会为大娘和阿羲留下?不肯想、不愿意多想的事突然砸到头顶,她竟有些措手不及,直愣愣地看着欧阳曜。
“别看他,这回他肯定要走的,他的国公爷爷等着他回去呐。”
郑国已灭,功劳呈报后,除了功勳卓越,像他和阿曜这类的之外,十万军队必定要领了俸禄返乡的。
不过……回京,他们也算是返乡了。
这次皇帝特别点名他和阿曜,谁想得到,两个在京城碌碌无为的小混混,投到宇文将军名下,短短几年就混出成绩,看来满京城的废渣都会被他们忧心忡忡的爹娘送到宇文将军麾下好生管教。
宋易禾说……国公爷爷?所以阿曜和宋易禾一样,其实有个了不起的身分?
予菲不想听宋易禾所说,只看着欧阳曜。
他皱着眉心,微微地点了下头。
真的要走?在交通不便、通讯困难的时代,她期待着山高水远,岳云芃早晚会忘记自己,那么同样的山高水远,是不是……阿曜也将会将自己遗忘?
“丫头,你……”宋易禾还想再问。
予菲回过神,想也不想地打断,扯出笑颜问道:“帮我搜罗的种苗在哪儿?”
“在后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宋易禾话未完,没有人引路,予菲跑得飞快。
看着她微微踉跄的脚步,欧阳曜皱起眉心,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叹气,他快步跟在她身后。
宋易禾看着突然跑远的两人,莫名地望向周逸夫,问:“我说错话了吗?”
周逸夫安慰地拍拍宋易禾的肩膀。“不怪你。”他不懂,宋易禾这么迟钝的人竟然也能为情所困?
宋易禾儍了,不怪他?所以……还是他的错?
“予菲。”欧阳曜追上前。
她假装没有听见他的叫声,自顾自说话。“这个对、这个对……这一片都对,都是蕃前苗,不过……这是樱桃欸,居然连樱桃树苗都带回来,这个……厚,不厚道哦,骗谁啊,这是荔枝,肯定不是洋人从国外带来的,应该是郑国人种的吧。不过有这么多种苗呢,明年一定可以收获很多蕃茄。”
欧阳曜站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脸,认真看她的眼睛,再唤一声。“予菲。”
“你信不信,明年我就会有一大片蕃茄园,明年我的珠贝会长出大珠子,明年我养殖的海鲜将会名满吴州城……”
“知道,我都知道。”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他知道她说了很多个“明年”,知道她一点都不想走,知道她舍不得用心经营的养殖场,舍不得亲人,舍不得这个他曾经觉得很小很小、小到没有发展性的小地方。
予菲仰头看他,他其实……不知道。
不知道虽然她表现得信心满满,但她很心虚,出身育幼院,让她对不明确、不稳定的事都怀抱恐惧。
然而身为“大师”,如果她有半分的不确定,就会影响客户的信心,所以多数时候,她的笃定都是伪装出来的。
直到完事,她才会悄悄松口气,背着师父、背着所有人一遍遍告诉自己——其实你可以的。
所以他不知道,初来乍到,她面对李氏与陈媄时展现的强势有多心虚;所以他不知道一个在施法时帮不了自己的身体,让她有多恐惧。
表面上她轻轻松松赚到银子,表面上她自在自信,表面上她无所不能……可实际上她很害怕,因此她试图在他身上寻求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