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35)
“盈盈……”
丁烈温柔地握起那双白手。
“再……唱一遍……”
① 麻甩佬:形容色眯眯又有点猥琐的男人。
第30章
硕大的一间房子,只剩下姚红玉一个。
她后来又陆陆续续和丁烈吵过两回,为的总归是白盈盈的事,起先也还好好说话,可能憋闷在家里久了,一逮着人就刹不住闸,脑子里想到什么,嘴巴就一准泄洪似的供出来。
她说白盈盈变好看了,好像到日子的一支白玉兰,丁烈还静得住听,比起唱戏,姚红玉更适合说书,也许这是她这样寂寞女人的擅长,什么都要铺开了,往细了说,仿佛越细致,事情就越真,丁烈有时借她的嘴回味白盈盈,心里古古怪怪,也像一树枝的花要发芽,钻了心的酸痒。
他一不吭声,姚红玉就知道他想什么,于是上翘的嘴角往下一压,用一种半是轻蔑,半恨着的眼神:“可惜呀,家花伸到了围墙外,香的都是别人家。”
丁烈蹙眉,问她什么意思?
姚红玉说,我没意思啊,我天天守在家我能有什么意思。
说完,便用那种同情中带着讥诮的笑玄奥地看向窗外,丁烈看不得她那个眼神,巧妙,狡猾,尖锐,又不露声色地坐实白盈盈水性杨花的铁证。
可他居然沉得住气:“你想出门就出门,日日喺屋企,我睇你系冇嘢做啦。”
「粤:你想出门就出门,天天在家,我看你是没事做了。」
丁烈不跟她吵,也不让她提,不是他不猜忌,他的宽容好像戏台上的大幕,只要不闻不问,后台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刹那抹煞得一干二净,换一张面孔照样山青水绿的做人。
姚红玉恨呐,她太清楚了,丁烈不求证一面是碍着面子,一面是在他心中,白盈盈永远是那抔落不到泥里的雪,容不得别人玷污。
丁烈越这么护着白盈盈,姚红玉越较着劲要将人抓个现行。
改天白盈盈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跟上,头两次追到路口就赶不上了,眼睁睁瞧白盈盈坐上辆黑色的汽车,在道上扬起一阵沙尘,开远去了。
有时黑车不来,白盈盈也自己叫黄包车,放着家里的小邱不用,摆明有问题,姚红玉生了心眼,从车行那儿打听到白盈盈常去的落脚,还真叫她找上来。
姚红玉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没来过,满大街人高马大的外国人,花眼珠子从礼帽,从夹片眼镜金丝的边缘,好奇地打量身量娇小的她,好像她是误闯入洋人国里的中国瓷娃娃。
她眼瞧着白盈盈下车进了一栋高级公寓楼,看门的印度阿三睨眼看着姚红玉,一个矮小陌生的中国女人,不肯放她进去。
祁天这天没坐车,回的晚了点,刚下黄包车就看见门童在和一个女人拉扯,那女的笑得巴结,姿态也讨好,嘴里没停地问东问西,门童见到祁天来,立刻扔下姚红玉,对他笑脸相迎:祁先生。
他插着口袋走过来,客气地对门童和姚红玉各笑一笑:“你是不是问一个生得很白的女人?”
姚红玉正气连个阿三都拿捏她,嘴上没好声:“关你什么事。”
她方还瞧不起阿三的殷勤,觉得他是狗眼看人低,见人下菜碟的奴相,等自己把祁天看清,又风拂柳地软化,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笑面春风里,有一种丁烈那边世界的人身上没有的贵气。
姚红玉望自己出门涂的胭脂够红艳,好遮一遮脸上的羞,嘴里掩饰那么的瞎嘟哝:“你什么人呐……”
印度阿三眼珠子一瞪,急相地要为祁天撑腰:“他是祁先生,是这里……”
祁天赶在他前头罢罢手,笑着介绍:“我是她隔壁的住客,你又是她什么人?”他不能好好对人笑,为他一笑,风流劲就从好皮相下浮上来。
胭脂顺着脸颊就爬到姚红玉耳朵尖上,可她没听差祁天的话:“你瞎说,她是我家姐姐,怎么会住这里!”
祁天的眉心慢慢往上挑:“你是她妹妹?”不相信似的,“你不知道你姐姐和姐夫住在这里吗?”
姐……夫……
姚红玉的心狂摆:“你……你骗人!”她的手心潮了,凉冰冰攥出一掌冷汗,“我阿姐和姐夫明明住在罗便臣道。”她半真半假地诈他,她要真相,要诓祁天说出一个准的。
她提罗便臣道,祁天便确认了,只是还要逗一逗她:“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要骗你?”还是那张叫人没法动怒的笑脸,他是有教养的上层人,说恭维话,都像往刚喂了苦药的病人嘴里塞了颗洒满糖霜的甜蜜饯,“更何况,我从来也不骗美人。”
要换了往常,姚红玉一准要得意,可现在多动听的话,她也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