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疑惑不解地转过去看向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厉寒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口腔里满是苦涩，“刚刚外婆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乔云舒有些羞恼，“外婆给你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有几张小时候的照片照得又傻又蠢，要是被这个男人看到，还不如让他换一个地球生活。

她有些不死心，还抱有最后一丝期望，“给你看了几张，该不会都看了吧？”

男人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差不多。”

乔云舒一瞬间，心如死灰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其中有一张还是她小时候换牙期掉了门牙，顶着一口漏风牙齿咯咯大笑的。

厉寒霆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用低沉的嗓音说，“你小时候很可爱。”

乔云舒皮笑肉不笑，“谢谢啊。”

别看现在男人云淡风轻地和他说着话，但其实心底早就被复杂的情绪给折磨得心如刀绞了。

他想要立马就跟乔云舒解释清楚，并且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但碍于外婆还在这里，却又不知道能找一个什么正当的理由把乔云舒约出去和她讲。

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他此刻的心声，想要帮他一把似的，正在厨房忙碌的外婆走了出来，解下了围在腰间的围裙，“云舒啊，我忽然想起来，隔壁家的李大姐不是去她儿子家住几天吗？托我帮她照顾他家的小金鱼，我今天还没去喂料呢。你先看看厨房里的排骨啊。”

乔云舒主动说，“那我去帮忙喂呗。”

“这哪成啊，这李大姐可稀罕他家的小宝贝了，走之前特意跟我说了每天喂多少，你又不知道，万一喂多喂少了，把他的小金鱼给饿着或者撑着了怎么办？”外婆已经打开门出去了，还不忘叮嘱她，“看着点厨房，别让锅糊了。”

乔云舒走进厨房，看了看正微烧着的汤以及锅里的排骨。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旁边落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是厉寒霆。

“你进来干什么？穿着一身西装，难不成还想要帮忙炒菜啊？”

她原本只是随口调侃一下，却没有想到厉寒霆还真的接过了她手中的锅铲。

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站在台灶前炒菜，有一种莫名的反差感，看起来竟然还有些顺眼。

厉寒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喂到乔云舒的嘴边，“尝尝咸淡怎么样？”

后者原本都要下意识地张开嘴含住那块排骨了，却又倏的想到什么，一愣，从他手里接过了筷子，“我自己吃。”

她吹了吹热气，尝了尝排骨，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刚好合适。”

厉寒霆看她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心中柔软得不可思议，但同时又很复杂，他将锅里的排骨盛了出来，又看了看锅上那种微烧了好几个小时的汤，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又将火关掉了。

这时候外婆还没回来，乔云舒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肯定又是在楼下遇到了街坊邻居，又聊起来了。”

外婆本来就是一个十分随和健谈的老太太，和街坊邻居的关系一向都不错，碰到之后势必是要站在一起聊上十几二十分钟才会走的。

厉寒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艰难地张开口说，“云舒，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对方若薇那么维护，是因为她曾经救过我的命吗？”

乔云舒听到这个话题，原本轻松的神情一下就收敛了起来，有些严肃地看向他，“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忽然又想起了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她心生恻隐之心了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厉寒霆深吸了一口气，眉宇之间不由自主的带了些肃杀的戾气，“方若薇她罪该万死。”

乔云舒被他忽然迸发出来的狠厉气场给吓了一跳，“她又干什么了？”

难不成曾经方若薇还做了更加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事情？

面对她好奇的目光，厉寒霆沉默了一下，开口，“云舒，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乔云舒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又忽然提到这件事，“你该不会又要先表达对我的歉意，然后说想要追求我之类的话吧？这些话你都说了千百遍，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是。”厉寒霆一字一句，“我的救命恩人是你。”

第149章 我原谅你了

乔云舒还以为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什么叫你的救命恩人是我？奶奶和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小时候方若薇救了你。”

“不。”厉寒霆翻开她那一张照片，“当时我被人绑架，扔到了湖中，就快失去意识的时候，看到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女孩，拖着我向岸边游。上岸之后我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身边出现了方若薇，她说是她救了我，我就信了。但其实不是，她骗了我。”

“我当时意识不太清醒，但能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直到我看到了这张照片，忽然觉得你小时候和当初救我的那个善良勇敢的女孩很像。外婆也说你曾经有一次浑身湿透了，回来跟她说是摔到了水沟里，时间正好也能对得上。”

厉寒霆一边说着双手，一边情难自禁的扶住了她的肩头，“救我的人，从来就不是什么方若薇，是你。”

乔云舒僵在了原地，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记忆中，她的确发过一次高烧，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外婆甚至也还拿她小时候摔进水沟里，湿漉漉地回来，这件事打趣过他，但没有想到她浑身湿透，可能不是掉进了水沟，而是下湖救人。

难怪当初外婆和母亲跟她讲方若薇和厉寒霆曾经的往事时，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原来她才是故事真正的主角。

但知道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点没能接受现实或者更准确一点，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反映出什么样的情绪来。

乔云舒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好笑。

没想到上帝竟然给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小时候她被方若薇抢走了恩情，而长大之后又在方若薇的作用下，使得她受了一遭不必要的罪，到头来方若薇自始至终都是他的敌人。

厉寒霆的喉咙里无比苦涩，“对不起，是我没能够认出你来。”

如果他当初能早一点认出乔云舒来，他们就不会经历这么多波折，一路上颠沛流离，却还是t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比起男人的痛彻心扉，压抑沉重来，乔云舒平静到有些淡然，“没事，我不怪你，你也说你当时意识不清了，看不清楚，我很正常，我不也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在厉寒霆的记忆中，乔云舒忽然站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也好，甚至打他也好，他都会默默承受着，因为这一切都和他逃不了干系，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错。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乔云舒会是这样的反应，平静到仿佛不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他的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情绪来。

她为什么能这么镇定自若？

厉寒霆甚至不用问，心中就已经浮现出了答案。

因为她不在乎。

对于现在的乔云舒来说，他只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仅此而已。

她对他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所以也并不在乎两个人曾经因为什么错过了一些事，提起往事来，她唯一有的情绪只是淡然。

而这种看开了的平静与镇定，比她哭闹地质问他要恐怖得多。

要是她现在情绪激动，还能说明他对他们两个往日的情感有一丝的怀念，所以才会为曾经的阴差阳错和天公不作美感到惋惜和怅惘。

但现在她并没有，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这说明乔云舒真的已经放下了他们曾经过去的一切，放下了曾经对他产生过的感情，也放下了他。

厉寒霆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变得晦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