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皱了皱眉, 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他曾在叶青的社交账号上看到过一句话：到底是我病了, 还是这个世界病了。

陷入沉思的王岳并没有给她答复, 于是朱蓉继续说：“叶青的死也许真的是个意外，仅凭一个发夹, 你们是无法指认我的。”

朱蓉说了这么多，这句话最清醒。

她说得没错, 这算不上证据。

“你们为什么把我们两个抓起来，其他人呢？怎么不都抓起来盘问？”

“你放心, 一个也跑不了。”王岳看着朱蓉，又问，“你说你喜欢文月，为什么我们抓到你和埃文在酒店？”

这对王岳来说, 似乎有些不合逻辑。

朱蓉想了一会儿, 说道：“我不喜欢文月了, 她只是在利用我, 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

“你的意思是, 埃文对你好？”

朱蓉眨了眨眼睛, “他什么都顺着我, 如果他不秃头，我一定会很爱他的，可惜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透着空虚，“真无趣。”

王岳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心不在焉的答着。

*

李蒙盯着文月那张十分中性的脸，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叶青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她从我那里搬出去。”

“说一下你和叶青分手的原因。”

“分手？”文月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诧异，“不好意思，我没懂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情侣吗？”

“我们只是朋友。”

看着李蒙怀疑的眼神，她狭长的眼睛眨了眨，说道：“她谈了男朋友，说要搬出去住，我还帮她收拾了行李，亲自开车送她过去的，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只是她有了男朋友后，我们联系就少了。”

顾原转了一下笔，“在你眼里，叶青是个怎样的人？”

叶青死后成了一具腐败的尸体，和一屋子发酵的垃圾躺在一起，关于她生前的事情，眼前的人应该是最了解的。

“她很内向，是个宅女，有点洁癖。”

听到“洁癖”两个字的时候，顾原有些惊讶。案发现场几乎和垃圾堆差不多，很难想象出来，叶青是个有洁癖的人。

“她每天都会把房间打扫一遍，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插花，她喜欢有仪式感的东西，看到好看的电影还会写影评，她是个随性而为的人。”

“她生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文月想了一下，说道：“她的社交圈子很小，一般不会和人发生冲突。”

“叶青和埃文是怎么在一起的？”顾原又问。

文月沉吟了片刻，“叶青之前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这些年也有男生追求她，但她都不怎么感兴趣。她喜欢埃文很突然。”文月想了片刻，又补充道：“可能因为埃文帮她找亲生父母吧，或许触及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带。”

“找到了吗？”

文月摇摇头，“没找到，事情过去太久了。”

“你和她曾朝夕相处，她最近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文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搬出去之后我们只发过短信，我没觉得她有什么异常，但这件事是他和埃文在一起之后发生的，我觉得埃文有问题。”

“为什么？”

“他品行不端，不值得托付终身，我以为她只是玩玩，所以就由着她，她搬出去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埃文是她身边唯一一个不稳定因素，我当然会怀疑他。”

文月继续说道：“埃文在理发店工作了两年，业绩突出，但手艺很一般，找他做头发的人基本都是看中了他的颜值......所以颜值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叶青因为他秃头和他分手，他心里一定接受不了。”

顾原不得不承认，文月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埃文的确没有接触过汤桶，警方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嫌疑。

“你怎么知道他秃头？”

“他在电影院告诉我了，一开始，我以为和我看电影的人是叶青，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对了，叶青的手机在他那里，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在误导我们，叶青和埃文在一起之后，你气不过，所以就投毒杀了她！”顾原冷冷的说道，“因为你喜欢叶青。”

“我没有杀她！”文月突然变得很激动。

“不是你，还会是谁？”

此刻顾原盯着文月的嘴唇，等着她的下文。

“我绝不可能杀她！”文月说完，突然冷笑了一下，“是朱蓉跟你们说我喜欢叶青的吧？你们别被她骗了，她这个人内心很阴暗！”

“除此之外呢？”顾原问：“你还有什么线索提供？”

文月深吸了一口气，“朱蓉这人有点奇怪，她好像喜欢我，但她好像也喜欢叶青，我听别人说，他和埃文也暧昧不清。”

“案发那天下午，你为什么会和朱蓉一起出现在庐江老字号？”

“是朱蓉约我的，她说，她想了解最新的美容项目，刚好到了饭点，她就拉着我去吃饭了。”

“你们接触汤桶的时候，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文月摇了摇头，“我当时没注意。”

“你再仔细想想。”

文月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天她似乎很开心，别的我真没注意。”

*

陈岩在审讯室里坐了很久，一直在打呵欠。

讨论案件的这段时间，胎儿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陈岩的确是胎儿遗传学上的父亲。

审讯的警察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忏悔。

之后的审讯，他也很配合。

“我不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去见别的女人了，她肯定恨透了我。”陈岩脸上带着悔意，“我这种人不值得她爱，希望她下辈子找个好人。”

“你觉得谁会谋杀叶青？”

“朱蓉。”

“为什么觉得是她？”

“因为她很变态，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毁掉！”

*

李蒙对照了一下三个人的审讯记录，抓了抓腮帮子，“这感情线真乱，朱蓉怎么谁都喜欢？”

“那不是喜欢。”顾原淡淡说道，“对她好的人她都会产生好感，这本就是一种心理问题，一旦对方不喜欢她了，她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开。”

王岳对着窗户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窗户关好，“李蒙，你先下班吧，你都连续两天没休息了。”

“行吧。”李蒙把外套拉链拉上，转头对顾原说，“要一起吗？”

顾原手里拿着一支马克笔，正在玻璃板上画人物关系图，“我不急。”

“差点忘了，墨老师来接你。”李蒙拿了自己的背包，“那我就先撤了。”

“你怎么看？”李蒙走后，王岳突然问顾原，“有什么想法吗？”

他突然很想听一听顾原能的观点，最近一段时间顾原的成长惊人，水平相当于一个法医+心理学顾问了，不愧是墨老师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顾原一边画人物关系图一边说，“之前审讯陈岩的时候，他一直在看表，应该是为了去见朱蓉。”

“嗯，所以呢？”

“朱蓉的证词看似在交代自己暗恋文月，但实际上是在跟警方交代文月杀人的动机，她想告诉我们，叶青死于劈腿，文月有足够的动机，而且理发店有人证。

文月指认陈岩，而陈岩指认朱蓉。”

“所以呢？”

“所以，朱蓉为什么不指认陈岩？”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她不能指认陈岩。她是陈岩在案发后见的第一个人，他们应该达成了某种协议。”

“照你这么说，陈岩又为什么要指认朱蓉呢？”

王岳提出的问题，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埃文对女性的恶意很大，可能和他之前的职业有关。”顾原继续说道，“他对朱蓉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演戏。警方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朱蓉和文月身上，所以朱蓉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