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甜饼(15)
作者:草莓撞撞
当时舒檀正做着题,被父亲掐着脖子拖出房间,男人阴狠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往她耳朵里钻:“你听好了,你敢跟我离婚,我就敢溺死这小畜生,咱们一家三口地底下团圆!”
朱芸被吓得六神无主,无助地倒在地上哭,抽抽搭搭地回骂:“你真不是东西。”
父亲把舒檀摔在地上,重重地冷笑。
这样的争吵出现了五六次,舒檀就报了个拳击班,狠练了半年,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朱芸再次提及离婚,父亲再次暴怒时,抡起拳头,把父亲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她沉默地挥舞拳头,眼睛里闪烁着凶光,狠厉得像头野狼。
父亲被酒精掏空了身子,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过了正月,父亲慌忙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怕哪天睡梦里被亲生女儿掐死。
他骂舒檀心黑,说她跟她妈妈一样,都是冷血无情的王八蛋。
舒檀一声不吭地承受了在这之后长达三个月的短信辱骂,中考考到了全市第三。
朱芸才知道她成绩这么好,一连几天带她出门,向那些看热闹的亲戚炫耀女儿的优秀。
她不知道,舒檀的班主任却在问她是不是中考前受影响了,几次联考这姑娘都接近满分,实力是断档的存在,学校以为她是铁板钉钉的市状元。
舒檀平静地摇头,她从不把责任推脱到任何人身上。
是她没有稳住心态。
中考结束的暑假,朱芸再次坠入爱河,龚城当时刚和前妻离婚,来谌州散心,遇到年过三十仍旧天真美丽如少女的朱芸,一见倾心。
两人很快领证,龚城事业有成,朱芸安心在家做全职太太,夫唱妇随,惹人羡慕。
朱芸精心经营她的第二段婚姻,对龚城和龚鸣锐无微不至,她告诉舒檀:“妈妈都是为了你,妈妈希望能给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舒檀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谁。
她再次打开朱芸的朋友圈。
这一天,朱芸在庆祝她的幸福。
同一时刻,舒檀刚刚经历过山车停摆,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其他同学被担忧的父母接走,入目所及每一张脸上都写满父母之爱。
为什么她可以感受到别人的爱,却感受不到亲生母亲所说的爱呢?
舒檀怔怔地望着秦谒,后者不知何时抽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一只手搭着桌沿,清冽的马鞭草味道把她整个拥入怀中。
秦谒心脏重重地揪成一团,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是不合适的,他不想骗舒檀所有妈妈都是爱孩子的,但也无法把“也许你母亲只爱她自己”说出口。
想了半天,他后悔地说:“前年我妈喊我去谌州玩,我嫌那边山太多,没去。”
要是我去了,就可以帮你一起揍你爸。
他不着五六地想。
舒檀倒是真被他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笑道:“你来了也不太可能认识我,谌州也挺大的。”
“不,我觉得肯定能认识。”秦谒眼里也多出几分笑意,“你不觉得我们特别有缘吗?”
这话说得轻佻,舒檀一时不知道怎么接,秦谒扶着她的椅背也僵了僵,随即神态自若地转开话头:“不讨厌的话,以后周末都可以来我家,我爸妈很喜欢招待客人。”
舒檀认真地考虑了片刻。
她思考时头微微仰着,眼神放空,乌黑发丝柔软得像青云。
秦谒手不自觉抬起,想要帮她把耳边碎发撩起,指尖一动,霎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手指捏紧了:“……真的,你常来,我们都会很高兴。”
像是在验证他的话,书房门骤然打开,秦叔培推门而入,热情非凡:“饭好了,快来吃吧,叶叶,带檀檀去洗手啊。”
秦谒缩回手。
舒檀直起身。
两人都有片刻的慌乱。
等秦叔培走了,秦谒摸了摸僵硬的后颈:“怎么不敲门。”
他像是跟亲爹对调了父子关系:“回头我说说他。”
舒檀:“……”
秦谒长手一伸,把两人椅子推进桌肚:“走。”
舒檀点了点头。
秦谒垂眸看她柔软的发丝,搓了搓指腹,心里叹了口气。
。
饭桌上,秦家父母并没有像一般人家那样,过多盘问舒檀个人或者家里的事。这一点和秦谒很像。
也许这就是秦家的家风,礼貌地保持社交距离,充分尊重对方的私人领域。
这顿饭舒檀吃得很放松,走的时候笑着说再见。
秦谒这才发现她眉眼弯弯,是笑起来很甜美的长相。
她以前笑得太少了,他想。
秦家爸妈看天色不早,让他把女孩子送回家。
他提起舒檀书包,自觉地当起苦力。
蟋蟀在草丛里唧唧鸣叫,深秋的凉风舒缓地抚过面颊,月色如水,温柔地拥抱各怀心事的少年少女。
滢滢月光映照着舒檀线条柔和的侧脸,少女皮肤白皙柔软,看上去格外好捏。秦谒今天的手特别痒,只能塞进衣兜,仰头扭了下脖颈:“一会儿不方便的话,我就远远看着你进去,不靠近你家。”
舒檀摇头:“不至于。”
两人走在路灯下,影子时而平行时而交错。秦谒余光瞄一眼,插着兜,调整步伐,不准痕迹用影子罩住她。
好像在说,以后我罩着你。
第14章
折桂
秦谒把舒檀送到楼下,看着她走进楼道,又仰头看了会儿,直到楼顶灯光亮起,才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阁楼上的那个姑娘也在低头看他。
明月垂眸,把霜白的月光洒满枝头,透过枝叶的缝隙,舒檀目送着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顺着路灯走远,拐了个弯,彻底看不见。
她扶着窗框,无意识探出头,又往夜色深处看了许久。
直到收到秦谒消息,他说已经到家了,让舒檀早点睡。
舒檀回了个[好],又打了个[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晚安”好像是个有点暧昧的词,输入法联想的句子让人看了心头一热——
[愿你夜里有灯,梦里有人,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舒檀把大拇指移开,谨慎地退出了Q。Q,以防误触,不小心把这句话发出去。
下一秒收到秦谒的回复,还没来得及点开,对方就已经撤回。
他重发了一行朴素的句子:[好的,晚安]
舒檀茫然:[撤回了什么?]
秦谒:[没什么]
有谁知道搜狗输入法的晚安为什么要跟着“么么哒”吗?
。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一个学期就要过去了,老师都抓得很紧,周末也不能放松,两人也就很长时间都没再约过了。
舒檀要准备竞赛,尤其忙碌。
她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常常啃着面包独自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刷题。
于是校服越发宽松,瘦削的身躯撑不起衣服,握笔时,一截伶仃的细白手腕从袖口探出,骨关节突起,经络根根分明。
秦谒看在眼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凭本能地想让这细腕更丰润些。
他没去跟舒檀讲那些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只是把饭菜打包,带回教室。
打包得太多,他一个人吃不下,顺理成章让舒檀帮忙。
舒檀看着打包袋里的两双筷子。
秦谒神情坦荡:“以为自己能吃这么多,打包的时候阿姨给我两双筷子,才意识到高估自己了。”
“……哦。”舒檀接过筷子,没说什么。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秦谒准备得很充分,甚至带了除味剂,吃完就喷两下,再打开窗户,教室里就不会留味儿。
最后他把剩菜装进保鲜袋,和舒檀一块儿丢到楼梯口的湿垃圾桶。
次数多了,同学们眼睛又不瞎。
于是谣言又起,说秦谒和舒檀又复合了,如胶似漆,小别胜新婚。
当事人都不知道,传闻中的他们已经分分合合数次,青梅竹马爱恨交织,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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