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时装界一点中式震撼(35)
作者:糖醋里脊烹饪大师
付泽打了转向灯后,开始拐弯儿,因为付泽的话语有些不知所措的秦施彰没有坐稳,随着车辆拐弯,一点点地倒向唐宁。
直到唐宁服了秦施彰一把,秦施彰才开口说道:“付老师应该是没看过我的作业才会这样说吧,我是一点儿服设天赋都没有,甚至面料的纱向都不会认。”
“不,我看过你的作业,你们面料改造课程的老师和我办公桌在一起,如果你在我的班上,你那次的面料改造作业,我给出的分数会远高于你的老师给你的分数。”
唐宁见秦施彰有些兴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唐宁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他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在这个时刻,这个动作意味着鼓励。
“当付老师的学生拿分这么快乐?”
“我可没开玩笑,你们才大一,如果面料改造的作品没有任何创意,做得再精美也都没有任何作用,当然如果只是为了应付作业,那么靠着精美拿分也没有问题,但是没有创意也注定了在服装设计这条路上走不了太远。”
付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唐宁和秦施彰继续说道:“创意枯竭的设计师未来会是什么下场?是创造烂大街的劣质作品,还是挪用别人的创意变成自己的创作?”
秦施彰和唐宁沉默聆听着付泽的话语,付泽办过多次个展的事情他们俩都很清楚,也很佩服付泽那挥洒自如的创意与灵感、从不为作秀而创作的本心。
“如果你们俩会走到那一步,我会坚决否认曾带你们去参加过我与好友的研讨会,但你们俩现在坐在我的车上,想必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秦施彰原本在一次又一次的课程结束后的不理想成绩的打击下都想要得过且过,不再努力对待课程了,毕竟成绩足以告知他,他的努力没有丝毫用处。
“大二你们会有一次选择针织课程还是梭织课程的机会,到时候要不要来我班上?”
唐宁将秦施彰重拾信心的模样看在眼里,即便他没有上过付泽的课程,但是看到对方只用了几句话就能将秦施彰的心结打开,不由得对付泽的印象更好了。
唐宁没有体会过秦施彰这种心情,他的性格会使得他在被人否定之前,先否定对方,因此唐宁几乎没有过因为接连的打击而否认自己的能力的情况。
这不代表唐宁是个自负的人,仅仅只是他的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的误差,导致在别人眼里唐宁被否定前先否定别人,一副“只要我先行规避伤害并反弹伤害,就没人能够打击到我”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样也使得唐宁能够更为专注自己的设计与创作。
但那都是在绘画和设计之中,唐宁不存在这种情况,在社交上的唐宁并非如此,在最想要交朋友最需要社交的年龄段,唐宁交不到一个朋友,一些同龄人才能够进行的话题,没有人与唐宁沟通。
那个时候的唐宁在打击之下,认定自己是个无法交流的人,一度完全拒绝外界的任何交谈,包括父母和钱老教授。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唐宁对于三闾绣法的掌握如日中天。
钱老教授带着唐宁去了一趟正则镇,那里有不少同样用着三闾绣法的绣娘,但她们年纪都不小了,钱老教授是带着唐宁来这里交朋友的,虽然不是同龄人,但钱老教授相信凭借着三闾绣法,唐宁能够顺利和她们交流。
正则镇的年轻人很少,几乎都外出打工了,小镇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街边随便一个工艺品、纪念品店铺里都会摆着三闾绣法的工艺品。
但那些三闾绣法显然不是钱老教授所掌握的百种针法之中的后五十种针法所绣。
也正是因为年轻人都选择外出打工、都向往着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没有人愿意去学习那些绣娘的想要传承的三闾绣法,连这些三闾绣法诞生之地的绣娘都只保存了五十多种,那她们这代人逝去之后呢?
三闾绣法的后五十多种绣法要更为考验绣者的耐心和眼力、脑力,何时入针、什么角度入针,所用的线的材质都非常讲究。
钱老教授的老母亲和两位妹妹,每人各自掌握三、四十种,这才将长辈想要传承的三闾绣法学完并且掌握。
她们的长辈为了保留完整的三闾绣法也尝试过用文字、图画记录,但终究不如实际演示的学习要更为便捷,那个时候的小镇哪里有像现在这般发达的录像装备,只能手把手教学。
甚至直到长辈逝世前还在操心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学会最后的绣法。
到钱老教授这一代,如若不是她从小就开始学习并且脑子也好使,能否掌握全部的三闾绣法也是个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后五十种绣法的学习很容易干扰前面的绣法,极易被弄混,钱老教授早就将全数的三闾绣法教给这些绣娘了,但三闾绣法难就难在,不是人挑它学习,而是学习它非常挑人。
见钱老教授带了个少年来此,绣娘们都有些惊讶,往日里哪有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来找她们这些绣娘玩,甚至踏足这处都会觉得伤了自尊似的。
那年唐宁十三岁,在最好动的年纪,他和那群三四十岁的绣娘们在那间敞着门、里屋飘散着饭菜香气的小院儿,静坐刺绣,待了一整日。
钱老教授也许久没有在这样的祥和的小院内借着自然光绣过全凭绣者脑子的创意而成的图像了。
钱老教授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作为中间帮唐宁解释过他想要传达的本意,全靠着唐宁自己的解释和那些绣娘对话。
绣娘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也如此熟练三闾绣法异常惊讶,也非常愿意和唐宁交流绣法。
作品永远是创作者的另一种表达手段,绣娘们与唐宁的刺绣作品亦然。
唐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本就很难听进言语劝说更别提打骂了,普通孩子如此,唐宁的情况就更加困难,如此,钱老教授不如引导唐宁自己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
付泽开车非常平稳,唐宁望向窗外,这样的好天气就像是五年前,钱老教授带他去往正则镇的路上一般。
因为付泽的几句话,秦施彰终于可以抛下因成绩而焦虑的心情。
他,并非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在设计这条路上,原来还有会肯定他的人。
看着秦施彰脸上被掩饰住的兴奋和眼底的激动,唐宁知道,对方一定和五年前离开正则镇归家路上的自己一般。
只有自己彻底否认了自己才是最为令人难过的事情。
唐宁的社交的确存在问题,但钱老教授用事实告诉他:没关系,不是任何圈子都需要他强硬地融入进去,世界很大,定然存在与他能够沟通的人,他所学习、掌握的一切都会成为向外界展示他的助力。
世界很大,唐宁想要的朋友、想要有人能够不怕误会,耐心听他的表达,如今也实现了,如若当初唐宁彻底封闭自己完全放弃表达训练和心理、行为辅助治疗,他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认识秦施彰几人,更不会有今天。
秦施彰亦然,如果他彻底放弃对课程的努力、对于服装课程彻底得过且过再不上心,哪怕是优秀的创意也永远无法被看见。
钱老教授于唐宁,付泽于秦施彰,两位皆是恩师。
“付老师,纤维课程难吗?”
“对我、对唐宁那肯定是不难,但对于你嘛……如果你能够准确将你的创意用实物表现,未来你肯定比我走得更远。”
付泽没有正面回答对于秦施彰难或者不难。
他的课程包括纤维材料的深入研究,已经远远超过设计层面的难易度的定位,更加看重技术,这肯定是难的,但对于一个有毅力复读重新迎战联考、校考、高考的秦施彰、对于调剂到服装设计,对于服装设计一窍不通却想方设法更好完成课业的秦施彰,这样的难度未必会打败他。
未来的事,未来会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