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娶西帝(上)(6)

作者:寄秋


两人都为帝君,地位一般,故而交谈中不见「朕」,而以「我」自称。

见招拆招的北越清雪微笑以对。「诚意是互相的,我以北越女皇的身份站在西临国土上,西帝还有何质疑?」

她便是最大的诚意,无人能取代。

「哈哈……说的好,果真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我要是刁难你,反倒是我的气量狭小了。你说说看要怎麽交易,我尽量配合。」

尽量,不是无限制的退让,若是于己方有利的,他绝对不会有二话。

不过看在她曾出手相救的份上,只要是不太过份的要求,在能力范围内,他一定会满足她。

「我国生产棉花和马匹,在宁兰草原放牧数十万小羔羊,我晓得西临国并无足够的水草牧养牛羊,因此我愿以每年十万头成羊换你十万斤的铁,不知你意下如何?」以数量来说,北越国算是吃亏了,羊只的价格远胜于铁。

不过无妨,这只是两国友谊的第一步,日后还有合作机会,她退一步,将来才好口头索恩,多了议价空间。

北越国草丰羊肥,年产小羊不计其数,虽说照料上多了一层麻烦,但和用来制成马蹄铁、铁锅铲具的铁砂相比,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们国家的主要财源收入是马匹,贩马所得足以支持国势运作,有了铁,马儿才不易受伤,长得结实又健壮,增加国库岁收。

相较之下,她不见得吃亏,国要强大就要有所取舍。

「十万头羊呀!」他假意思索,但眸底亮光已透露出喜色。

「还有,我方的羊只经常无故失窃,盼阁下高抬贵手,让牠们多活些时日,虽然小羊较为美味,但养大些肉脂更为丰厚,能养活更多的人口。」她聪明的不指责他的盗匪行径,拐个弯说服他勿短视近利,一头成羊的肉量足以抵上三头小羊。

南宫狂不是听不出她的暗示,不过百姓饿到快啃草根了,谁还顾得大羊小羊,有羊肉吃就先下手为强。

只是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忍一时饥饿可以喂饱更多张嘴,那他为何不忍呢!反正迟早会送进西临国,晚几个月有什麽关系。

「原则上我同意你的提议,有现成的食物在,我们何必费心去抢夺,这的确对我们双方都好。」他大言不惭的提起恶行,丝毫不觉掠夺的行为有何不对。

西临人的性格便量蒙取强夺,贫瘠的生活养成强悍的个性,生存是场战斗,想要活下去便必须去抢、去夺,以抢来的财物壮大自己。

这是民族天性,想改也改不了,因此造就了目空一切的狂人南宫狂,他习惯以武力征服,再从中拿走所需的事物。

听他说得不无得意,北越清雪暗暗失笑。「既然西帝并无异议,那我们便约定每到秋季在秀峰山交换货物,不得失约。」

秀峰山位在两国边境,两侧各有护国城池一座,约在交界处易货,一来免伤和气,指其不公,二来也能避免一方货到却反悔,减少纷争。

「好,就如你所言,秋天一到,我们就宰羊开荤,过个好年头。」他豪气的放声大笑,刚硬脸庞因心情不错而放松,少了冷峻,多了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豪迈。

不识情滋味的北越清雪因他不做作的笑而微微失神,若非身后的军师宫璃儿轻顶她一下,她差点失态了。

「那麽我们就此签下合约,以书信为凭,拟定两国的合作事宜。」以羊易铁,各获其利。

藕白皓腕一举,一式两份的合约摆在面前,她率先盖上玉印,以示诚意。

见状的南宫狂仅是挑眉,在北越女皇的注视中盖下玉玺,展示他信守承诺,绝不欺她一介女流。

「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在我宫里休息吧!夜深了不宜赶路。」南宫狂不隐藏对北越清雪的大器深具好感,嘴边笑意不曾退去。

因为两人相谈甚欢,末起勃谿,而且跋山涉水而来的北越人的确是累了,需要稍作歇息,因此北越女皇并未拒绝西帝的好意,留宿皇宫。

第三章

「没想到西帝没想像中难缠,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让我着实松了口气。」本来她以为还得多费一些唇舌,才能达成此行目的。

四下无人时,绷了一整天的北越清雪心情一放松,露出娇俏的神情,笑着和宫璃儿打趣。

原本她预估会困难重重,传闻申的西帝是死驴子脾气,自大又无礼,粗鄙得像无人拉得动的野牛,她一度担心无功而返,失了北越国颜面。

没想到她运气不错,适时搭救陷于险境的男人,让此次的协议能顺利落幕,达成既定的目标。

「是松了口气还是被人勾了魂?瞧你差点被迷了心神,我都悄悄的为你捏了把冷汗,唯恐你在外人面前露出本性。」真是千钧一发。幸好她及时发觉。

北越清雪轻笑的一横眉。「说得真像一回事似的,我也不过是怔了一下,哪有那麽严重,你不觉得西帝那一笑,如春阳融雪,魅力无边。」

一个昂藏六尺的大男人居然有酒窝,简直教人看傻了眼,她一时懵了就忘了回神,心想着,这男人真好看,当西帝可惜了,若当男宠,肯定是个中翘楚。

但她这些话可不能说出口,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大惊失色,咋舌她的「观察入微」,怯于认同她此时所想。

宫璃儿听得骇然,连忙查看四周有无人走过,严防隔墙有耳。「我的姑奶奶,求你收敛点吧!咱们在人家的屋檐下,请你谨言慎行。」

别吓破她的胆,口出惊世之语,西帝之狂无人能及,岂容人背后取笑打趣。

「我不是你的姑奶奶,我是你宣誓效忠的君主,瞧你一脸紧张的,活似惊弓之鸟。四帝再狂也不可能吃了你,有什麽好畏惧。」

她一听,苦笑地轻摇螓首。「凡事谨慎为上,我们对南宫狂的心性了解不深,只知他力大如牛、狂放不羁,要是他心术不正、包藏祸心,你和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身为军师的她想得远,不轻易放下戒心,凡是预想最坏的结局,把可能的损失降到最低,不想大意失荆州。

古人有云:害入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再怎麽温驯的小猫也有十根利爪,何况是獠牙骇人的猛虎,她的忧虑其来有自。

虽然西帝的表现并无异常,乐与北越签订互惠合约,可是她身负重任,不能掉以轻心。

清雪不只是她无话不说的手帕交,更是北越百姓仰赖的一国之君,她的安全胜过两国协商,更要戒慎守护。

「璃儿,你把人心想得太邪恶,堂堂西帝有必要诳骗你我吗?他真有心欺侮我们北越,你和我早就身首异处了。」有什麽比挟持一朝天子更能动摇国之根本,他若捉住她威胁北越,何怕不能予取予求。

北越清雪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西帝虽狂却不致天良泯尽,至少从他多次的劫掠行动看来,他志在抢粮,从不妄伤人命。

「你呀!老是相信人性本善,不想人心难测,我真是被你的胆大妄为吓到无力,你就不能先考虑自己的身份再下决定吗?」她有些埋怨的说。

「你是指这一回的出访吗?」丹唇微掀,翻出一朵绚烂笑靥。

宫璃儿把眉一横。「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说风是风的个性简直是胡来,你就不怕春吟公主趁你不在朝时使乱。」

她是忧忡忡,难以安心,清雪的乐观是她心头的一大隐忧。

与西临国易铁的念头一直都有,可是不容易实行,朝中大臣的反对、百姓们的疑虑,他们全不看好西帝会轻易点头,怕损及国家利益。

于是清雪大胆地做了个决策,她谎称要为北越国运祈福,前往历代帝王下葬的圣山朝拜,实则在流沙河前政道,不知会朝臣的前往西临。

一开始她是不赞同的,但清雪一意孤行,身为臣于的她只好舍命相陪,一同深入不可知的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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