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喜剧(蓝色酒馆之十六)(27)
作者:寄秋
“你说什么?”他的悲伤一空,忽地一把搂住她的腰。“你敢叫我死老鬼?!”
“呵……而我是牙掉光的老太婆,我们躺在摇椅看斜阳,说……”她顿了顿,故意不说完。
“说什么?”
“说……啊!老鬼,今天该换你去倒垃圾了,还不快去追垃圾车。”哈……多令人向往的晚景。
“你还笑,居然敢叫我追垃圾车。”吊人胃口的小狐狸,竟然耍着他玩。
作势要给她一拳的季靳轻拧她鼻头,表情装得凶恶却满眼笑意,手放在她腰上腾空一绕,转得她头晕脑胀的直讨饶。
情人间的惩罚是以笑声为底限,深爱她的他哪舍得她受苦,小小的捉弄回报她的小心机,不让她老是使心眼地诱他使坏。
其实她才是披着天使羽衣的小恶魔,偷走他的灵魂,诱拐他的爱情,抢走他的理智,欺骗他的眼睛,偷抢拐骗无恶不做的占领整个他。
“不然呢?你要我一个小老太婆拖着垃圾袋去追垃圾车吗?”他第一个不忍心,叫她乖乖坐着数豆子。
“也对。”他无法想像她老的模样,但以她轻得风一吹就飘走的体重,他还是认命的当个秃头的老鬼。
“我很聪明的,听我的准没错。”佯装自大的仰起下巴,机伶的眼中藏着慧点。
“嗯哼!我怎么瞧见一个被宠坏的女人?”不巧的,他正是宠坏她的元凶。
她撒娇地拉起他的手轻摇。“那是因为你爱我嘛!我才能为所欲为的当个坏女人。”
风夕雾将他拉到德兰莎修女墓前,双手合掌地念着——
“修女,以前蒙你照顾我许多,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儿子,虽然我看起来比较需要被照顾……哎,你别笑啦!人家很正经的。”
“不只是看起来而已,请你不要对死人说谎。”她根本是个胡来的人,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
“修女,你不要听信他的疯话,你知道我一直是很乖很乖的小女孩,我会帮你看住他,当他的良心,让他跟我一样的乖。”
“奇怪,我怎么听见一个笑话。”她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姓季名靳的大坏蛋,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打断我的话。”这样是非常不礼貌的事。
大坏蛋大笑的搂搂她肩膀,当着他母亲的面吻她。
“妈,她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她十句有九句不是人话,”他都当笑话。
“讨厌啦!说人家坏话。”哼!下次她要偷偷来跟修女说悄悄话,不让他跟。
“那么我说一句认真话。”季靳带笑的面容变得正经。“我爱你,生生世世只爱你。”
“那是两句话不算一句话,不过我也爱你。”她从不占人家的便宜。
“计较。”小心眼的女人。
“我哪有爱计较,是你……”声音忽然从唇问消失,风夕雾的眼讶异地瞠大。
“怎么了?”
几个高大的外国人朝他们走来,看着那几双绿得冰冷的瞳眸,他马上猜到来者的身份。
“祖父,威廉哥哥,亚瑟哥哥。”他们来捉她回去吗?下意识她握住季靳的手,像是寻求保护。
为首的老人步伐缓慢地走到她面前,精铄的绿眸射出慑人的冷芒,冷硬的脸刻划着沧桑的风霜,即使上了年纪仍教人畏惧。
“在这块土地上你快乐吗?”
楞了一下,她没料到他会问出具有“人性”的话。“是的,我很快乐。”
“你要放弃自己的权益吗?”法国的辽阔天空才有她展翼的空间。
“什么叫自己的权益呢?不断开发新的香水产品让你们赚钱吗?我想我的存在价值不在此。”她不想只做个受人控制的娃娃。
“我老了,需要一个真正有头脑的继承人。”而他始终忽略掉她才是所有子孙中最有才华的统御者。
“爷爷……”他们也不笨呀!只是不会制造香水。
老人凌厉的一瞪,名为亚瑟的男子立即闭上嘴。
“不,你的心还没老,明睿的看出我回不去了。”不然他不会问她是否快乐。
他的眼越过她看向远方。“真的不恋眷调香的工作?在这一行你是天才。”
“天才也有想飞的一天,狭小的框框关不住我的想望。”她很同情他,一个英气焕发的权威者竟也落得后继无人的下场。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多说无益。“罢了、罢了,就随你。”
一直到此刻,风夕雾才发现她握住心爱男子的手握得有多紧,都出汗了。“谢谢。”
“你居然跟我说一声谢谢?!”老人的脸上露出被击垮的苦笑,一下子像老得承受不起任何重量。
“我会带她回法国看你,你不会失去一个爱你的孙女。”他不会让她有任何遗憾。季靳用生命起誓。
流利的法语由季靳的口中滑出,令祖孙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好,我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她我所不能给她的。”看到她获得幸福,他也该知足了,过去亏欠她太多了。
“谢谢。”关于他的信诺。
“很奇怪,我竟然比较喜欢你这句谢谢。”老人笑了,刚硬的线条竟柔和下来,此刻的他像个邻家老爷爷。
他没再说什么地领着两个孙子离开,视线所至的残破家园,竟异常觉得它非常可爱,是个适合养育孩子的好地方。
“咦?外公,你躲在树后干什么?”风夕雾忍住不笑出声音,免得他恼羞成怒。
“我……我来看看风景不成呀!”赵老铜别扭的不看她,心里是欣喜她的留下。
“外公,我好爱你哦!”她笑着上前挽起他的手,不让他脸红的挣开。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她觉得自己是,最受上苍厚爱的幸福人,她永远都会爱着他们。
起风了,坟上的海芋动了一下,似在说——
回家了。
懂爱的人。
尾声
华灯初上,小巷在昏黄路灯笼罩下,散发出一种寂寥的氛围,维也纳森林水质招牌上的小灯没亮,酒馆里头一片阗暗,可木门上原本“整修中”的告示居然不见了。
季靳朝里头探了探,看不到什么,身旁的风夕雾失望的一屁股坐在酒馆前的台阶上。
“唉,又没开。”这是他们第三次来酒馆了,每次都是这样黑抹抹的宛如废墟。
“有人来过。”季靳一脸疑惑,“告示被撕走了。”
“搞不好只是有人恶作剧。”她不以为意的说,“好啦,今天照样无功而返,我看我死心好了,吃不到Kin的拿手料理、喝不到Hermit的专属调酒、看不到James的阳光般笑脸也没关系,失望多次也习惯了。”
她的语气很裒怨,充满责怪他的意思,谁叫他把他们说得太好了,每次都只能用听的她不满足啦。
他撇撤嘴,“那家伙的笑脸不看也罢!”
两人离开小巷,漫步街头,忽然,季靳脚步一定,这声音……好耳熟!
前头一间似乎还在装修中的餐馆,里头灯火大明,不时传来桌椅搬运碰撞声响,间杂有某人的喳呼声——
“小心点,这可是Narcissus那家伙最爱的钢琴耶!要撞坏了一个角角,你们是想害我今年冬天被送到哈尔滨去是不是!”
人冻冰雕,从台湾来的参展作品。
季靳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牵着风夕雾的手,走了进去。
熟悉的钢琴被置放在角落,James刚好走到里头去,他迳自坐下,修长手指抚过琴键,随即,萧邦的离别曲徐缓流泄。
James冲了出来,“Nacissus!”
真的是绝无仅有的奇事,季靳竟对他展露一记笑容。指下轻盈跳跃,曲风一变,换了首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里头的旋律——快乐颂——这也是特例,在维也纳森林的Narcissus很少弹奏如此轻快的乐曲。
他真的很高兴,离别的哀伤在此刻让重逢的喜悦冲得极淡。
一曲稍歇,James的另一半夏洛琳抱着把海芋走进来。“蔚杰,你要的花来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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