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戒指还带在他手上呢，赫莱尔的权能之一注定了他无法达成亏本的交易,拒绝了使徒的位置,那回报就要从其他地方收回来,也就是当时的莱克斯还太年轻，对神秘侧了解不多再加上被一时蛊惑了心智,才轻易掉进了这个陷阱里，换做现在……呃，也不一定？

总之，莱克斯被那些情报折磨到焦虑，而极高的智慧又让他在结合两人的信息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潜藏在体内的第六感发出了危险讯号，可是莱克斯找不到，他像是台缺失了重要零件的器械，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清掉眼前的最后一层雾，这种恐惧与未知逼得他几乎要疯掉，可是如今局势尚且明朗，所以莱克斯从不会为此向别人求助，只会把自己困囿在囚笼中试图找到那枚根本不存在的钥匙。

但他做不到。

再高明的侦探也需要线索才能破解案件，可时间洪流下的幸存品本就注定残缺不全。

在这种情况下，“强大”无疑会给他带来安全感。

“你的态度变化一次比一次大，我记得初见面的时候你还对‘神’之类的存在嗤之以鼻。”赫莱尔迟疑地回了一个拥抱，一边想这是不是什么新型的刺杀方法。

莱克斯闻言挑挑眉，没有接话。

他只是焦虑又不是没了脑子，被科普了赫莱尔的真实身份——罗伊漏出去的——后还分不清情况。超人想统治世界都点费不少力气，会不会中途被蝙蝠侠和他用氪石砸死都不一定，但是赫莱尔，祂打个响指就能地球陷入永夜，地狱侵占人间。

反正他们人类一般不会管这种存在叫‘伪神’，也不会突生反骨和祂作对。

当然，最让莱克斯定心的还是赫莱尔的性格。

赫莱尔足够傲慢，足够漠然，祂面上时常带笑，和善可亲，风流轻佻，但是眼底很少真正映进去过什么人，大多时候祂噙着笑聆听或可悲或可恨的信徒们的祈祷，然后随意挑拣几个足够美味的灵魂赏赐般实现他们的祈求，只是出于无聊。

天国副君圣洁冷漠，地狱之主肆意妄为，但是祂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祂不在乎。

祂站在地上，双眼却如同于空中俯视人间。

人类善恶如何，生死如何，爱恨如何。

祂不在乎。

不过幸运的是，赫莱尔在尚且还未凝成神格时交好的人大多都是正义的一方，这是能让祂在关键时刻出手的重要筹码——说来这也算是个怪事，莱克斯觉得自己估计是赫莱尔愿意亲近的人中最邪恶的一个了。

什么？最可能撺掇不干涉世事的魔神展开对人类邪恶计划的竟是我自己？

那没事了。

莱克斯拍了拍赫莱尔，对蝙蝠侠灼热的视线视若无睹，拉着他往里处走：“哦，还有那个，超人，你把他扔在这就好，默茜会来处理的。”

“我要是松手的话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哦。”赫莱尔提醒。

莱克斯了然：“没关系，大楼里用来搞卫生的水和清洁剂中都掺杂有氪石粉末，每一盏灯都有红太阳模式，还有一些其他设施，况且默茜手里也有一整块氪石，出不了问题。”

“……你好恨他。”

“过奖过奖。”莱克斯假笑。

在他们身后，理查德抱臂站在蝙蝠侠身边，迪克他们几个留守哥谭了，常驻哥谭的只有他们两个在这。

“你没什么想和赫莱尔说的？就这么看着他被莱克斯截胡。”

“Lex……你和他关系很好？”蝙蝠侠没正面回答，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这个变异了的大儿子，时至今日他也只能勉强和理查德和平共处，实在是那片尸山血海……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那些腥臭的血，扭曲的遗容，垂死的痕迹……

“虽然我是比较喜欢超人啦，但是我发现莱克斯人也不错，至少他是个人类至上主义者，而不是什么单纯想要屠神的疯子，也许超人确实需要一个莱克斯·卢瑟也说不定。”理查德耸了耸肩。

时时刻刻宣扬着超人失控论，怎么能不算是对超人的一场自我叩问呢？

而且理查德觉得超人和卢瑟的位置就好像某种大宇宙的恶趣味一样，在他的印象里，许多超人一黑化卢瑟就站在正义的一方，居然诡异地符和上了赫莱尔的黑白平衡论。

边走边聊，主要是理查德在说，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此刻距离联盟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小时。

*

这是一间巨大的会议室，占地面积达到一整层楼，堪比一片足球场，近三十米的挑高使它看上去空旷无比，漆黑的天花板上有各色接线穿插，共同连接在一个环形屏幕上，环形屏幕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

赫莱尔摸摸下巴，扭头问：“你们集团平时还在楼里开演唱会？怎么还建了个打歌舞台？”

身后缓步跟上来的蝙蝠侠沉着脸：“那是会议桌。”

赫莱尔：？

谁家会议桌建得能在上面打篮球啊？你们平时开会听得到对面的人的声音吗？

还是说这场会议的落座资格要卡超人类的门槛？

理查德咳嗽了一下，低声解释：“虽然这种重要会议只有联盟核心成员才能参加，但是人数……也不少。”

联盟主要由三大势力构成，但是地球上为保护人类而战的组织又不止他们，人家只是声望没正复联高而已，总不能不让他们上桌吧，使徒则不一样，他们是打出来的功绩，神代传承放到现在哪怕只被他们吸收了一小部分也足够横着走了。

“而且会议室建成这样有助于彰显联盟的威严。”莱克斯补充。正式的场合，越是宏伟的建筑越能给人一种心理暗示。

若非瞭望塔地理位置不算少，在那举办也是不错的选择。

赫莱尔不理解，撇撇嘴：“你们人类就是喜欢在无意义的地方费心思。”七宗罪当年的会议桌也就才一个餐桌大，刚好能坐下七个人，十分方便赫莱尔在开会时把惹怒祂的魔君按进黑卡兰琉璃的台面中用血滋养那片珍贵的魔法矿石。

莱克斯一卡，略过这个话题，假装没听见，继续自顾自道：“每个成员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座位前安装了投影设备，方便驻守各战区的成员都来开会，不过也有预留的空位，我已经通知了工程师上来进行改动，你如果不方便输入虹膜绑定我可以……”

“不用。”蝙蝠侠出声打断他们：“他又不是联盟军的成员，给他加个凳子就行。”

赫莱尔：？

好家伙，不能上桌的竟是我自己。

莱克斯眯起眼，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白西装可不适合沾血。

“你在试图冒犯我？”赫莱尔沉声道。

“那又怎样，”蝙蝠侠语气一如既往，他的眼如一片暗沉的雨幕，那片蓝色的霾比过去更浓重了，时间与战争将他打磨得更加坚毅内敛，任谁也无法窥见平静的海面之下是否有乱流在翻涌：

“你要如何惩罚我的不敬，陛下？”

*

莱克斯又往后退了两步，而理查德看起来则要窒息了，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赫莱尔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宽容。

当然，用赫莱尔的想法则可以解释成——没必要。

“你现在已经在挑衅我了，低劣的手段，B.”

赫莱尔抱臂倚在墙上，隐约间一抹纯白闪过，他思考了一会后，给出了回答：“我不需要做什么，一般来说，对我不敬者将由天堂与地狱审判，并不需要我多费心力。”

简单来讲，死后偿罪，地狱十八层呢，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至于天堂则要分情况。

“比如……”

话音未落，一道纯白的闪电突兀越过楼顶的避雷针跳跃进高耸的大厦，直直劈在蝙蝠侠身上——没什么大事，这个看起来更像是视觉效果拉满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