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妻嫁临(27)
作者:寄秋
“是吗?”也许真是他想多了。
只是他的心还是不安,没法安定下来,总是猜测石屋那边的母子四人会不会有事,担心他们遇到不该遇上的人。
“兄弟,你也别为难我了,我虽然姓陈,可我上头还有全事、同知、指挥使,这事不好糊弄。”那些人是原卫所的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真要放行也是要靠银子打通。
“我不放心景娘和孩子们,快入冬了,山风寒冻,若是再下起雪来,上山下山的路更难行走,一旦有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照顾三个孩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坐困愁城。
陈达生一撇嘴,露出些许不屑,暗嘲妻奴,去年人家不是一样的过,有没有他都无妨,娘儿几个自得其乐,过得比他还滋润。“你是庸人自扰,女人为母则强,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就他瞎操心,活似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般,护得像眼珠子似,重了怕摔着,轻了怕化掉。
太张狂了,根本是在炫耀,改天他娶十个、八个老婆,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看谁羡慕谁艳福不浅。
他是心里酸呀!
“再强也敌不过山里的风雨大,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们潜伏在牛肚山,当时大雪直落,把我们冻得四肢都僵硬了,是田副将派兵来支援才把我们从雪堆里挖出来,那时的冷我记忆犹新。”他以为他活不下去了,四处白茫茫一片。
田副将因为那次战役,升为五品的怀化郎将。
“好了、好了,我服了你,最多五天一次休沐,一次两天假总成了吧!别再烦我了,我们在卫所的处境你又不是不清楚,卫所原来的那些人可不满意我们占了他们的肥缺。”时有小规模的冲突,幸好还不到见血的地步。
原本人家等着升官发财,从小兵一步步往上爬,终于要轮到他们,谁知看好的位置被人从眼前抢走,那种恨呀怨啊、失落的,任谁也不好受,找着机会便要抢回来。
“又闹事了?”他们已经够低调了,不主动挑事,尽量维持营里的纪律,这样还容不下吗?
萧景峰很清楚他们是外来者,和当地的兵格格不入,但都是领朝廷的军饷,为朝廷效力,何须分南方人、北方人,吃惯米食的他们还不是照样吃大饼、窝窝头,没人喊苦。
“还好,这事不归我管,就让上头那位指挥使去焦头烂额,是他的人先挑起的。”陈达生语气吊儿郎当,当兵当久了都有股兵痞子的流里流气,见事不出手,袖手旁观。
“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理,小事不管易成大祸,若是自己人先乱起来,还不给风国的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他担心阿骨烈的去向,一日不出现他便一日无法安心。
“得了,我记下了,你也别唠叨了,看好自个儿的妻女,还有……你的鼻子。”看到明显的牙印,他又想笑了,谁家婆娘的牙口这么好,别的地方不咬专咬这地方。
肿着红鼻头,荡景峰没有被咬的恼怒,反而一个劲的笑。“不疼,小事,景娘闹小性子。”
“是喔!她咬下你一块肉你也不疼,还一副乐疯的样子,你瞧你从走进来后傻笑几回了,连我看了都替你汗颜。”他简直快飞起来了,逢人便说——
“我女儿多讨人喜欢,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琉璃眼珠,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似,一张小嘴涂了胭脂一般,润红润红的,又白又嫩的小娃儿特别惹人爱……”
他的女儿天下无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可人的孩子。
瞧瞧,这会儿又说起来了。
“够了,别再提你老婆女儿了,你无时无刻的讲,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有妻有女很了不起吗?”
不过也许他也该正正经经讨个媳妇,别指望别人的儿女为他送终。
陈达生有个妹妹叫陈玉莲,带了一儿一女回娘家长住,他就想这辈子可能没儿女命,外甥、外甥女也不是外人,等他们长大了总会孝顺对他俩好的亲舅舅,他死也能瞑目。
可是人不相处不知道好坏,一个七岁,一个十岁,居然学他们的娘心性高,好逸恶劳,虚菜心重,吃要吃好的,用要用好的,还不肯与人重样,大的小的只会伸手要银子。
有时想想真是不值得,为什么要接他们回来,自个儿一人饱全家饱有什么不好,偏要自找麻烦。
说到妻子女儿,萧景峰有一肚子可讲,可是随即又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得解决。“镇抚大人,有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借钱免谈。”他自己就穷得鬼见了都怕。
他一愕,“我都还没开口呢!”
还说是兄弟,这人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你几时这么低声下气过,前几天还听你咕哝着手边的银子不够,我还能猜不到吗?”他耳朵可尖了,对这种事听得最仔细,唯恐人家跟他说兄弟有通财之义。
“那你借不借?”
“没钱。”他表面风光,底子早就空了。
陈家在京城是大家族,世家中的世家,不过树大有枯枝,陈达生的曾祖父是嫡系中的三子,分家后成了旁系,祖父也非嫡长,再分出去便是旁系的旁系,到了他爹那一代,还是晚了人家一步,排行老二,越分越远了。
嫡系很有钱,良田千顷,庄子、铺子多到数不清,面钱数到手软,可是一代代分出去的旁系子孙却是越来越穷,陈达生的家境还算好的,是旁系中的嫡系,多受照料。
而他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得以入伍混前程,靠着自家人的提携,三、五年后少说能混个四品官当当。
“你怎会没钱,你一个月军饷二十两,还有各种津贴,怎会闹穷?”他又不用养家,赚的都是他一人花用。
陈达生没好气的瞪人。“我不用吃吃喝喝,听个小曲,包个花娘乐乐,你想憋死我不成。”
“一点也没有?”萧景峰不信的再问。
“我还想找你借呢!”他最老实了,很少见他花用银子。
“这……我缺钱怎么办?”他应答景娘的宅子没着落,这下还真是没脸见人了。
病急乱投医,问一个穷人如何来钱,他是傻了吗?有钱他不会自己赚。“你去找神医吧!说不定他有银子。”
陈达生也是个傻的,随口一指,他想都当上神医了,肯定有人捧大笔银子上门求医,赚得盆满钵溢。
但没想到他误打误撞说对了,周璟玉的确是有钱的主儿,随手一拿就是一把银票,一张面额是千两银子。
他看诊是看心情的,不是每个人都肯出手,看顺眼的不来求他也医,而眼高手低、装腔作势的,奉上千两黄金他也不点头。
他在军营当军医不是想展现医者的仁心,而是这里会有很多伤患让他练刀,增进医术,闲来没事还能在要死不活的战俘身上种毒,看他们能活多久,毒发时又是何种神态。
“谁找我?”
说人人到,周璟玉潇洒自若的走进来,身后一个小兵背着药箱跟着他,他神情闲逸,风流自得。
“我。”萧景峰上前一迎。
“看你的鼻子?”他轻睐一眼,嘴角似是看笑话的弯起,语气中溢露出一丝“你娱乐了我”的恶笑。
“借钱。”说过一次后,第二位再开口就流畅多了,没有窘然不自在。
“不借。”
“为什么不借?”总有个理由。
“为什么要借?”银子是他的,要不要散财看他乐不乐意。
萧景峰被问倒了,别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说借就借。“我需要一笔银子。”
“什么时候还?”有借有还。
“这……”他能说两年后吗?
面如冠玉的周璟玉冷嗤一笑,“喔!是我说错了,怎么会问你几时还呢!应该说你一辈子也还不起,还不如去小倌楼卖来钱多,只是你这把年纪了想必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顶多伺候徐娘半老的深闺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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