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谜(闹元宵之四)(13)
作者:寄秋
一想起当年出嫁时的惶惶然,心有戚戚焉的春姑当真地瞧着“浓情”的两人。“小小姐的脾气拗了些,你得多让让她。”
“我就喜欢她这性情,温温顺顺不刁蛮,比起宫中的蛮横凤女可人多了。”那些公主可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骄纵、任性、盛气凌人,眼高于顶的视人命为草芥,从来不曾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他每回一进宫最看不顺眼的便是她们任意的处罚太监、宫女,只因一时的不倾心。
“蛮横凤女?!”
两双怀疑的眼直视他,顿觉失言的靖羿反应极快的转移话题。
“哪一朝代的公主不刁蛮?不像心儿一心惦念着身世之谜,求知的精神通古博今。”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身世之谜”四个字让邵铭心为之心虚的讪笑。“人家被算命先生诳了嘛!”
“术士之言岂可尽信,你呀!就是太天真了,差点离弃亲爹娘。”不自觉的宠溺流转于言谈之间,他没想过要放开她。
两情缱绻,风情尽露。
简陋的小屋子里但见衣着雅致的两人相拥而立,难舍难分的相互依偎,男子温柔地挡在门口避免冷风寒了怀中佳人,细心地拉拢她的发丝免得乱了。
贪暖的佳人一脸慵懒的轻靠着,微带娇憨像是信任男子能为她撑起一片天,不畏流言地当他是依靠,暖意袭来将礼教全部还给夫子。
看在外人眼中是璧人一对,情深意浓好不羞人,郎才女貌羡煞神仙,好似连枝莲花并蒂开,天上人间永相随。
“看你们小俩口甜似蜜的情景,让我不禁想到小姐和姑爷的苦命遭遇,要不是宫里来了一道圣旨赐婚……”
“圣旨?!”
“赐婚?”
春姑被两道急如星火的身影吓得一收口,只见方才黏如春蜜的两人倏地分开,不约而同地朝她逼近。
“老太婆不禁吓呀!山里头的老虎都没你俩嗓门大。”惊魂未定的春姑拍拍胸口压惊。
两人哪管得了是山老虎还是山猴子,圣旨一事非同小可,一般百姓家难见君颜,怎会惊动圣驾下旨赐婚,其中必有蹊跷。
“你们俩别急呀'我也是看了一位公公来宜旨,才知道先帝和陈家有渊缘,早年还是知交好友呢!”老爷的交游甚广,连皇上数度微服出巡都不忘到海宁做客。
“陈……陈家?”表情古怪的靖羿联想到一则民间传闻,与当今圣上的身世有关。
是那个陈家吗?
“听说老爷一直不许小姐与姑爷往来,打算将小姐嫁给表少爷为妻,但看似温婉的小姐十分刚烈的反对,修书一封入了宫,不到半个月光景,宫中便来了快马下旨赐婚……
“本来老爷还想抗旨不从呢!是小姐不知在老爷耳边喃念了一句什么,老爷脸色大变地变得十分恭敬,不再坚持……”
那场婚礼可说是地方上的一大盛事,各方官员贺礼不断,摆宴三天川流不息,朝中大臣有-半到场观礼,给足了老爷面子。
只是她一直想不透,小姐出阁前的夜里来了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两人相拥而泣不许人打扰,威武的“家丁”在门口守了一夜直到天明。
可是喜宴上却不见那位贵夫人出现,仿佛梦一般的来去匆匆,叫人怀疑是否看错,或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春姑的疑惑不曾获得解答,百年后仍不知道她曾见过一面的富贵夫人乃当今太后,乾隆之母。
“你娘姓陈?”
“是呀!我娘姓陈有什么不对,你干嘛古古怪怪的一脸凝重?”叫人好不习惯。
见惯了他不正经的一面,这会忽然神情冷肃的拢起眉沉思,不太适应的邵铭心走得慢落在后头,心口低落地瞅着闷头前行的身影。
爹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大夫,而娘的慈悲天性更为人所津津乐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深受百姓们的敬重与爱戴。
娘的娘家姓陈,闺名慧娘,字端仪,鲜人不识她名讳,是京城有名的活菩萨。
但是自诩追古溯今,能知死人事的他却不知道她娘是谁,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失望他的消息不够灵通,还敢自称是高手协助她追查到底。
“慢吞吞的磨蹭个什么劲,你刚说谁古怪来着?”别以为他分神没听见她渐没的嘀咕声。
一回头发现她没跟上来,停下脚步的靖羿恢复先前戏谑的神情,两手抱胸的等她走近。
“你这人真是奇怪,一下子态度严肃,一下子又像纳绔子弟嘻笑无常,没人被你吓死过吗?”他根本就是个怪人。
而且是热中猜谜的怪人。
经她一提醒,他倒觉得自己是两面人。“对你好不好吗?你想我板着一张脸吓人呀!”
一说完,他故意学父亲靖王爷训人时的严厉神情,威仪十足的冷视她,想吓得她心惊胆跳、面无血色。
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冷峻不足少了严厉,吓不成她反而逗得她咯咯咯的发出愉悦笑声,惊扰了枝桠上的积雪,咚地掉落。
“啊!好冷哦!”耳朵快冻僵了。
“你喱!乐极生悲了。”真成了雪娃娃。
他笑着帮她拍掉头上的雪。
“就准你取笑我,我不能嘲笑你吗?”可恶,为什么只有她倒霉?
靖羿取下她的颈巾弹弹渗雪,朝她伸出大掌。“手来。”
“干嘛,又想轻薄我的小手呀!”嘴上嘟嚷着,她还是将手交给他。
“瞧你手冰的,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他轻轻的搓揉她快僵化的柔荑,温热她的心窝。
春阳一般的笑靥为之漾开,她忽然觉得好暖和。“你对女孩家都这么好吗?”
一想到他对其他姑娘也这般殷勤,灿烂笑靥略微失色的如多变的春日,阴晴不定。
“小家子气。”他不作解释的笑睨她。
“什么意思嘛,人家问一句都不成呀!”他才是吝啬鬼呢!
“不是不成,是没必要,你以为我有很多闲工夫讨姑娘欢心吗?”是她们反过来要巴结他,取悦他。
不能说不近女色,他还是有几个相好过的姑娘,不计较名分地想跟着他。
可是他无纳妾的意愿,额娘的孤寂他看在眼里着实心疼,即使贵为福晋仍得忍受丈夫的多情,小妾一个接一个的进门,身为元配的她只能黯然隐去,等待日复一日的空虚将她埋葬。
他不像父亲的风流来者不拒,有朝一日他有了心仪的对象绝不让她受委屈,交付真心只有一人。
靖羿望着眼前的清灵小脸,掌中传来的指温让他想到汉人的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我呢?”他很忙吗?怎么她一开口随传随到。
尚未发觉靖羿真实身份的邵铭心一向用信鸽和他联络,因此自始至终不知道他是靖亲王府的小王爷——是娘亲一再嘱咐不得接近的皇亲国戚。
“你是例外。”忽地一怔,他像想到某事似的笑开。
原来……他真是轻薄郎。
“为什么我是例外?”虽然不太理解他话中的含意,可是心口暖洋洋地,像偷尝了一口麦芽糖。
甜腻腻的,还牵丝呢!
“因为你傻呼呼的,很好骗。”他大笑的轻点她鼻头,看她气爆如牛的表情。
“靖羿,你好可恶,欺负人很好玩吗?”她生气地抽回手,但他反而握得更紧。
他只欺负她。“别使性子了,瞧你小脸都冻红了。”
“不要你管,把大哥的颈巾还给我。”明知她怕冷还故意捉弄她。
“这是你大哥的?”难怪他觉得颜色太冷,十足的阳刚味。
心里颇为吃味的靖羿不动声色的将颈巾揉绉,趁她分心之际,将手中物掷向雪堆,任由昨夜的霜雪吞没它,不露一丝痕迹。
就算是她兄长之物,他也不喜欢看见她身上有其他男子的物件,除了他。
“上回抢了我的毛裘不还,这回又夺去我的颈巾,你是土匪出身还是强盗窝出来的恶徒?想冷死我呀!”要是她真受了风寒,一定第一个不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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