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娇宠生活(30)
作者:寄秋
他看着跪在灵堂烧纸钱的孙子,心中的痛不能诉诸于口,曾经他以为他会比儿孙早走一步,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迎来的却是装着儿子尸身的棺木,叫他如何不老泪纵横。
可定远候府还要走下去,他的孙儿们也需要他的扶持,他不能倒,也不可以倒,左家人的荣辱就在这一年了。
“起来吧,回房休息。”小孙儿整整一天未进食了,再不吃怎么受得了,阳儿、开儿等于废了,就剩下他了。
“祖父,我再烧一会,给爹带足了银子上路,他这辈子还没享过儿孙福。”一开口,左晋元的噪子是哑的。
听这话,老候爷的眼眶就红了。“他哪收得到,阴曹地府恶鬼多,半路就被抢光了。”
“不会的,爹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他有很多兵在地下等他,这一下去又是大将军了,我得多烧点纸钱让他养兵,要不然他又要骂我不孝了。”地上忽然滴落一滴泪,左晋元以手背抹去脸上泪痕。
“不许哭,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要学他的果敢坚毅,而非懦弱的泪流满面,我们左家以后就靠你了。”他不自立自强,谁能帮他扛沉重的担子,他没有后路。
“我只哭这一回,过后我半滴泪也不流。”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把一张一张纸钱丢人火盆里,仿佛在宣泄心中的悲痛。
“……元儿,祖父老了,帮不了你太多,在我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的时保你能飞多高就飞多高吧!”老候爷叹息道。
“祖父……”听到他话中的腐朽气息和无力,左晋元咬紧了牙关,觉得自己不孝又无能,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在父兄的庇护下,他没吃过什么苦,一个小小的从七品武官也是荫袭来的,父亲、兄长为他铺了一条好走的路,希望他不会像他们那般辛苦,能够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们是他的支柱,一直都在,不管犯多大的错事都有他们顶着,他顶多挨几棍子也就过去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柱子塌了他该怎么办。
“好了,别难过,人都去了,要振作起精神,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往前走……”长孙仍然昏迷中,大夫说,再没办法醒来,人会渐渐虚弱而死,次孙的腿断了,他昔日的疏朗开阔全不见了,只剩下自怨自艾,丧气失志,整日盯着床帐不发一语,有如行尸走肉。
定远候府,目前只能靠他们祖孙撑着了。
“祖父,我这里好痛,痛得喘不过气。”左晋元捂着胸口的位置,用力的重捶两下,像要捶出心中的郁闷和伤痛。
“你这个像孩子……”老候爷轻叹了一声,苦笑。
蓦地,他瞧见门边一道月白色身影闪过,遮遮掩掩地似怕人看见,他好笑之余又不免感伤。
“进来吧!不用躲,我看见你了。”这丫头……有心了。
“祖父,你看见谁,是不是我爹回来了?”想着头七回魂,回来见世间亲人最后一面,左晋元倏地起身,但因跪得太久双膝发麻酸痛,他踉跄了一下,心急的四下张望。
温千染一踏进门,没好气地对左晋元说:“有我这么伶俐又讨人欢心的鬼吗?你要见鬼还得先通灵,不然就得开天眼……”
她不喜欢看左三哥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那太令人难过了,让她想刺他几句,让他换换心情。
“染染。”看到心爱的小姑娘,左晋元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狠狠抱住她。
“多大的人还哭,你羞不羞呀!男儿流血不流泪,我们要把拳头握紧了让人哭,宁可我欺人,不许人欺我。”活在这世上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委屈自己,活得委屈。
“染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我快撑不下去了。”他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怕不远处的祖父听见会伤心。
老侯爷虽然还在,可是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很多事都没法张罗,侯爷夫人接到噩耗顿时病倒,她的两个媳妇则是茫然无措,最终靠着左晋元一人忙里忙外。
白日里来吊唁的人很多,两位兄长养病的养病,养伤的养伤,不克出面,他一步也不得离开灵掌,依着规矩感谢前来上香的文武官员,予以答礼,接受某些人全无诚意的致哀,不能有任何怨言地将人送走。
丧礼的筹备也得一肩扛起,选墓地、入祠堂、出殡的仪仗、送殡亲友的住宿安排等等。
七皇子有派人来协助,可他们擅长办的是皇家礼仪,与体制不合,后来老候爷出面婉拒了,怕犯了皇家忌讳。
好在有温府的三老爷、三夫人来帮忙,他们真把他当子辈看待,里里外外打点得十分妥当,前院搭了个棚子让前来上香拜的人有个歇腿的地方,茶水伺候着,素果糕点任人取用。
末了的回礼也准备得让人没得嫌弃,他才稍稍松口气。
不过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偌大的灵堂就左晋元一个人守灵,屋外的风飕飕的吹着,灵堂内感觉特别。
无法入眼的他想着父亲的成就、担心大哥的病,不放心二哥的腿伤,两位嫂子一见他就泪眼汪汪的问:“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是好不起来怎么办?我们定远候府是不是要倒了?我们日后该如何维生?”
定远候府要倒了?
不,不行,这是祖父戎马一生打下的爵位,是父亲兄长拼了命维护的家业,所以不能倒,他一定要撑住。
至于说怎么办?他哪晓得怎么办?京里最好的大大都请来了,全都束手无策,谨姑姑也派了几个太医来,只是墙倒众人推,在皇后和玉贵妃有意的刁难下,骨科最好的陈太医,脑伤华陀的夜太医迟迟未出现。
他无计可施,被嫂子们哭得快要朝她们怒吼,好想找个人发泄,他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他还能支撑多久。
“没关系,左三哥,我在呢!”一朝突逢巨变,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难怪他会缬临爆发的边缘。
“染染,有你真好。”自噩耗传来之后,一直绷着心神的左晋元终于放松了,露出久违的笑容。
“好了,别撒娇了,快把我放开,我还没向左爷爷请安呢。”注意到老侯爷的目光,温千染脸微微红了,实在不好意思。
“染染,我舍不得放开。”她身上香香的,抱起来又软又舒服,所有的不安与压力都消退了。
“夏露。”
“是。”
穿着一身素色衣裙的夏露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囊,一打开,取出一根长针,毫不犹豫地朝左晋元左手合谷穴扎下。
“啊!好痛,什么鬼……”吃痛的左晋元连忙放开手,跳开一步查看痛处。
“哪来的鬼,就你这个讨厌鬼。”
温千染一脚踩上他鞋面,用力扭转了两上,他却不敢再呼痛。
“染染……”他一脸委屈。
看到自家孙子被温家小头驯得服服贴贴,一旁的老候爷好笑又好气,又有些心酸。
自己不如温老头会教孩子,瞧他教出多好的娃儿,但幸好他有好眼光,抢先替小孙子订下了,这个心有丘壑、蕙质兰心的小丫头日后是他们定远侯府的。
她比另外两个孙媳妇强多了,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加起来还没她一半聪慧,以后把这个家交给她,他也可以放心了。
“左爷爷,我不说节哀顺变,这两日想必你也听多了,我只说这么一句——咱们早晚都要走,让先走的去享福,他不用再餐风露宿、不用一身是伤,终于能放下手中的刀剑不再杀戮。”无事一身轻。
“好,这话说得好,让先走的人去享福。”是呀!他还在放不下什么,儿子至少不必再在沙场拚搏。
在刀口上舔血的武将杀孽太重,总是没几人长寿,他是急流勇退,早早退下来,不然也可能得不到善终。
不过儿子死在自己前头,这也是一种业报吧!
“左伯伯回来那天我本来就要过来,可是祖父说怕冲撞到,你们已经够忙了,不让我来添乱。”温千染语气软糯,让人听来就是心口一软,忍不住想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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