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仙婢奇缘之五)(2)

作者:寄秋


如今约定的时候已至,四名仙子定会前来等候,他没寻获珠子又迟到,恐怕会招来一阵责伐,怪他拖累她们挨罚。

紫竹的个性就如同他的原身,一路直到底,不会去想岳阳楼是不是关门大吉了,易主改做其它行业。

其实他在岳阳楼的原址前已走过十来回,只是招牌换了,老板也不在了,他认人认楼当然找不到,人去楼空少了酒菜香,却多了一番脂粉香的盛况。

小鹤,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问问老街坊,也许真是我们错过了。他仍坚信是自个记错地方了。

紫衫一拂,玉颜如煦的紫竹向卖糕饼的小贩打听,对方一指不远处的招牌,朝他挤眉弄眼,暧昧一笑,让他顿感如坠五里雾中。

他要找岳阳楼有那么好笑吗?为什么小贩的眼神透着神秘,冲着他直笑,还说日掷斗金,难得佳人欢颜,要他把握春夜良宵。

什么跟什么呀!他完全搞迷糊了,世道乱得人都要典妻卖子,还有人一掷千金只为吃一顿饭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果真是乱呀!

怎么,问到了没?

仙鹤大步地走来,紫竹回道:岳阳楼被人买了去,现在改为织女坊。

咦,织女也来了吗?牠没见过织女生就什么模样,好想去瞧一瞧。

应该不是……她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哪敢再犯。

就在紫竹还在考虑要不要去看一看时,迫不及待的仙鹤已用羽翅推着他走。

瞧瞧这间『客栈』多么富丽堂皇,门廊上还挂着一对大红灯笼,里面的食物一定很好吃,我们快进去。

那是一间有别于一般茶楼酒肆摆设的客栈,一入门坎是一大片花草盎然的庭院,荷生池塘游鱼点点,丈高的玉兰树吐着花蕊,暗香扑鼻。

入了正厅又是一番景色,暗红浮动,珠帘垂地,满室的布置以朱红为主,桌椅不多但重质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叫他奇怪的是,雅房似乎不少,一间间以竹帘为屏,挡住视线,却能轻易地听见外头的叫唤。

咦,没人,难道不做生意?

他在心里想着,不自觉地说出口,以为它也倒了,正打算离去。

谁说不做生意,我们不就是人嘛!真是的,大白天还有人上门,真不懂规矩。

娇慵的声音一起,几名衣衫不整、睡意甚浓的女子由花厅中走出,莲步款款,腰肢袅袅,柔若无骨地拉拢垂落香肩的薄纱,笑声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们刚接完客准备休息就被吵醒,正想把人尽快的打发走好继续去睡回笼觉,但是一瞧见眼前俊俏的男子,眼睛倏地一亮,态度大为转变的一拥而上,勾肩搭背地忙上茶水调笑,拉好的衣服又故意往下滑落,露出一大片叫人血脉偾张的春色。

呃,姑娘,请自重,我只是来用膳……哈啾!哈啾!哈啾!好浓的香气。

呵呵,听到没,他要我们自重吶!好有趣的儿郎。

公子,我们织女坊不只提供膳食,还有暖玉温香,你来摸摸我的胸口跳得多快……

咯咯,让我们姊妹们来服侍你,包管你快活似神仙……啧啧,真俊呀!叫她心痒痒地想咬上一口。

神仙?哈、哈啾。妳……妳们可不可以别靠太近,我……我鼻子发痒。

天哪!这是什么客栈,居然全是衣着单薄的女子,她们就不怕春寒露重,冻着了?

紫竹脸微红地推拒近身的美色,捂着鼻拚命打喷嚏,对着浓烈的花粉味是敬谢不敏,想走又不好意思,怕伤了姑娘心。

哎哟!公子,来我们这儿还害什么臊,不就是寻乐子嘛!小红我先敬你一杯,别忘了干杯。

干……干杯………看到她豪爽地一饮而尽,脸不红气不喘地朝他媚笑,紫竹这才惊觉不对劲。

来来来,喝嘛!喝嘛!来我们织女坊就要尽兴,不然嬷嬷可要怪我们待客不周。男人就该生得这番俏模样,叫她倒贴也甘愿。

等等,我不饮酒,妳们这里不是客栈吗?他一边挡酒,一边闪着对方不断往他推挤过来的硕大前胸。

客栈?

女人们先是面面相觑,继而掩唇偷笑,娇媚地俯在他耳边吹气,低喃了数句。

什么,妓院

他实在太震惊了,忍不住高吼地跳起,急欲往门口冲,这时,一道幽怨凄美的琵琶声忽起,他顿时心弦拨动地停下脚步,怔然地望向琴音扬起之处。

哟!我的好姑奶奶,瞧瞧唐家三公子的痴情呀!又是燕窝、又是人参的往妳屋里送,妳得多笑笑,把这些个男人都迷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嬷嬷怀里砸。

说话的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五十来岁还算妖艳,虽然岁数不小了仍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女人风情,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头还挺迷她的。

不过她的声音略微低哑,不似时下女子娇哝甜软,别有一番独特滋味,她叫红娘,自称无缘的冤家姓风,因此以风嬷嬷自居,是织女坊的老鸨。

岁月对女人最无情了,即使抹上一层又一层的胭脂水粉,只要一扬眉大笑,那一条条残酷的纹路便清晰可见,遮掩不住红颜老去的事实。

幸好她不以美色侍人,开了间妓院大赚男人钱,织女坊在她的用心经营下艳名远播,多少达官贵人亦闻名而来,一撒千金面不改色,她当然乐得笑咧嘴,不怕满脸皱纹吓人。

啧!啧!瞧瞧这珍珠多衬妳白里透红的肌肤,还有这匹绿色丝布好亮眼呀,裁成新衣穿在妳身上一定十分出色……喝!纯金打造的小羊,那不就是妳的生肖,白大官人真有心……

风嬷嬷一张嘴不住地开开阖阖,一下子挑起玛瑙翡翠大声赞扬,一下子手扬宝石珠炼啧啧称奇,然后又说谁出手大方,似乎眼中只有钱的存在,再也看不见其它。

雕栏玉砌的朱漆楼阁里,一道清冷的身影倚窗而坐,左手托腮望着园中翩翩起舞的蝶群,眼中毫无生气地抿着唇,不说不笑,没有表情,宛如一尊白玉雕琢的玉人儿,冷看世间无常。

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如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颈,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洛神之美无人得见,仅在诗词歌赋辞中,而眼前的女子美得脱俗,美得高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似秋水,鼻如瑶柱,肤白胜雪,艳美的姿态又岂是宓妃能比拟

但此时她的美却是孤寂的,带着淡淡愁绪,即使眉不颦也能看出她眼底的怅然,无声的叹息被风吹了去,流窜在花丛间。

哎呀!我说画儿,妳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这么多珍奇宝贝摆在面前,妳好歹看一眼,让我挑几样为妳妆点妆点。人要打扮得出色,才不致辜负这身好皮相。

风嬷么的眼是贪婪的,也有对她美色的憎恨,纵使脸上堆满呵宠有加的笑,但眼神冰冷如刃,蓄着长指甲的指尖轻轻往她粉腮一刮,让她痛得一颤却不伤冰肌玉肤。

我累了,我想休息。她不只身体累,心更疲累,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她还能撑多久?

累什么累呀!嬷嬷我比妳更累,打从昨儿个迎进第一个客人后就没阖过眼,妳敢在我跟前说累真是不知好歹,养尊处优惯了就不晓得天有多高。

腰间一疼,画儿蓦地回过头,娘,不要逼我好不好?这些年我也为妳攒了不少银两,够我们母女俩舒服地过下半辈子了。

嗟!妳这不懂事的孩子,银子哪有嫌多的,想当年我要不是家里穷,妳爹怎会抛弃咱们俩,娶了有钱人家的千金……

风嬷嬷叨叨念念十几年不变的话语,她总说自己是遭情人所弃的贫家女,身怀六甲无处可容身,不得不开起妓院好供三餐温饱。

每次只要一提起那个冤家就悲春伤秋,咬牙切齿地痛陈良人的移情别恋,却又不免怀念昔日的种种,对害她沦落烟花的情人仍不减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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