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跟班(红颜楼系列之一)(22)

作者:寄秋


可是他来不及阻止,一道飞快的身影掠过他,激愤狂怒地捉住满脸惊恐的女人大力摇晃,吼声连连地压过耳边的风啸声。

“绿樱呢?她在哪里?快说!她在什么地方?回答我,不许装傻……快说,她在哪里,在哪里……绿樱在哪里……”

乍见心爱男子,全身虚软的茱丽亚欣喜地想投入他的怀抱,以为他果然是在意自己的,才会冒着大雨来寻她。

她从没这么害怕过,像一只溺水的鸭子急需温暖,她好冷好冷,感觉血液在身体内快冻僵了,若不赶快换上保暖的衣物就要晕了。

身子被前后摇摆,她冷得听不见他在吼什么,顿感委屈的泪水如雨直落,好想快点回到温暖的屋子。

她被这场台风吓坏了,脸上雨水泪水混合在一起,僵硬的十指逐渐麻木,抖得握不住任何东西。

“安……安德鲁,带我……回、回家……我不要待……待在这种鬼……鬼地方……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去……我好冷……抱我……抱我……”

即使恶劣的气候让她狼狈得仿佛路边行乞的疯妇,她仍不改本性的命令他,毫无愧疚地只想回到安全的环境里,完全忘了自己刚做了什么。

“冷什么,绿樱更冷,你要再不老实告诉我,我直接把你丢进水里,淹死你。”眼神狂乱的风浪云使劲捏握她的细肩,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捏碎。

“丢进水里……”淹死她?

冷厉的威胁利得似剑穿透耳膜,她背脊微微一栗,抬高迷蒙的绿眸凝视。

“安德鲁,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们可以在纯白色的大教堂里举行婚礼,我穿着白色的婚纱,高贵而典雅,你一身帅气的西装,牵着我一起接受神的祝福……”

茱丽亚幻想着如诗如画的世纪大婚礼,捧着花的十二对小花童,盛装出席的亲友朝新人撒米,黑袍白领的牧师笑着宣布他们成为夫妻,许多羡慕的眼光全涌向她……一道闪电轰隆劈下,恍若婚礼上的镁光灯,她怔了一下,复而因面前风浪云脸上的阴鸶惊得差点站不住。

他的表情……那是想杀了她的恨意吗?

她由心底发寒。

“我再问一遍,绿樱在哪里?”风浪云的眼神仿佛来自地狱的幽冥,冷得寒冽。

“绿……绿樱……”一时间,她并未联想到那个被她推入水堤的女人。

“里长呀!茱丽亚,你气得牙痒痒,想拔光她一头乌黑亮丽头发的那个女人。”见她失神地喃喃自语,怕她真遭到严厉对待的元洋赶紧出声提点。

怔了怔的茱丽亚像刚从梦里醒来,原本就自得无血色的脸庞一下子死自得有如世界末日到来,双唇抖得无法停止。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她逼我的,我给过她机会,可是她羞辱我……她好大的胆子敢拒绝我的施舍……她……该死……”

“说清楚,你对她做了什么,快说!”慌乱注满胸口,濒临失控的风浪云几乎要掐碎她的肩骨。

痛意袭来,她霎时清醒地又哭又笑。“你是我的,安德鲁,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你,我母亲不行,那个女人更没资格,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的……”

“茱、丽、亚--”他狂吼。

耳膜刺痛的她失神的喃喃低语,“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我听见好大的落水声,扑通……”

“在哪里?”风浪云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双翼,飞到所爱的人身边。

“不知道,她死了……安德鲁,我们回家,不用管她了,一条贱命不值钱……”没人比他们俩重要,那女人死了就死了,不足为惜。



闪电照出茱丽亚左颊鲜红的五指痕,她整个人承受不住的像破碎娃娃摔倒在地,不慎的前额还撞到邮筒旁的警示灯柱。

她错愕极了,也难堪不已,不敢相信他会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伤她,出手之重不仅让她尝到口中的血腥味,也重创了她高傲的自尊。

因为太痛,她反而哭不出来,怔仲地看着她完全陌生的男人,没办法接受伤她最重的人竟是她最爱的未婚夫。

“你立刻给我滚回美国去,永远永远不要再踏上台湾,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风浪云狠厉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往她出现的方向提腿狂奔。

元洋扶起浑身冷得像冰的娇躯不知该说什么,他很同情她,可是也没办法认同她的行为,想想她至少还活着没事,他还是赶紧先去教人吧。

一句“自个保重”,茱丽亚被抛弃在雨中,面对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她掩面痛哭,根本不晓得该往哪里走,越来越大的雨水势让她更加惶恐,连小腿遭飘过的碎石割伤她都不自知。

“你们要找里长……她刚帮我捉鸭,往河堤去了……”

风雨中传来养鸭阿味的声音,风浪云身后是许多冒雨前来帮助的居民,在听到里长有难的消息,大家马上丢下防台工作,齐聚力量先找到人再说。

众人听阿味的指示循着河堤往下喊人,暴涨的河水夹杂大量泥砂,浊得根本看不清。

蓦地,有人高喊水中好像有个人,一浮一沉的快要飘走了。

慌到没有表情的风浪云第一时间赶至,他认出那头凌乱的黑发,惊骇地全身发冷,手脚僵直着,不愿相信那是昨夜还笑靥灿灿的情人。

要不是惊惶失措的元洋从后抱住他,只怕此时他已跳入河中,抢救心爱的女人。

“别冲动,那边有桥……”说时迟那时快,老旧的木桥传来诡异的声响,竟在转眼间被上游大量泄下的急流给冲断了。

水旺叔、张阿猫和杂货店的老板娘李凤这时找来绳索,他们试着以抛投的方式将人套住,再顺势将人救上堤防。

只是连试了十几回,没一回成功,让众人更为心急。

蓦地,大伙以为回天乏术的里长忽然抬起头,发紫的嘴唇蠕动着,不知在说什么的轻挥着手,风雨吸收了她微弱的声音。

这时大家才发现她左手抓着什么东西,细看之下才知那是水利局为了方便工作人员下到河底清除杂草所规划的阶梯,配合小区景观特别加装的扶手式护栏。

“里……里长在说什么?听不清楚……”

真是急死人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没人知道莫绿樱连连喝到污水的嘴究竟在喊什么,除了异常冷静的风浪云。

“她叫我们快回去避雨,不要被风雨打湿了,她会自己想办法爬上岸。”

“什么?!”

闻言,众人的眼眶都红了,冷性冷情的莫绿樱其实有一副好心肠,大家街坊这么久了,怎会不了解她的个性,所以他们才选她当里长。

明明自己仍身陷险境,能不能顺利脱身还是问题,她竟然反过来担心大家的安危,叫人怎能不动容。

一道雷在闪电后击落,所有人惊恐的瞠大眼,眼睁睁地看着里长的手脱离栏杆,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游飘。

但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莫绿樱的手刚脱离救命的细杆,有个人立即纵身一跃,有如水中蛟龙双臂奋力的往她的方向划动。

碰到了碰到了,快抓住、快抓住……啊!抱住她了,可是……人呢?怎么两个人都不见了?!

雨,还是没完没了地下着,风在云层底下席卷着气流,发出呼~呼~呼的回音,地面潮湿满布泥泞,一地的落叶树干及被大风吹损的招牌、碎裂的花盆。

入夜后,台风更加猖狂,树木倾倒,铁皮屋顶飞起,泡了水的稻田一片汪洋,分不清是东家的田或是西家的地,没人敢在这种天气出门,街道上只听见恐怖的风声狂啸,威胁着要取走地面的一切。

河堤边,有一幢十坪不到的小砖屋,生锈的铁门几乎快关不拢,以一条两根手指粗的铁链牢牢地绑在门把和内锁之间,但无情的风雨仍灌入细缝,叫人冷得直打哆嗦。

一盏小灯、几坛腌酸菜的瓦瓮,半条吃剩的吐司旁有瓶快见底的橘子酱,一双白嫩小腿发冷地直缩,想保持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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