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男暗恋]+番外(78)

作者:施釉


陆铮年慢慢回过头来,过了片刻才回神:“我又忘记了。”

厉择:“大脑不会保留痛苦的记忆。”何况他现在记忆已经出现问题。

陆铮年竟然仔细地思考了一下。

然后毫无根据,像他突然相信他不会相信她说的喜欢记得,记得一样,他淡淡地毫无征兆地笑了一下。

“那她应该也不会记得。”

他又周而复始地开始痛苦,遗忘,痛苦的循环。一个存放不了喜欢与记忆的沙漏。他记不住痛苦,自然也记不住快乐。

他会慢慢麻木。

厉择把伞递给他:“我先走了。”

陆铮年看看路,想他有没有可能失去路的记忆开到桥下,这样毫无负担地就可以不给她留下任何烦恼就离开。

可他没有做。

因为他不记得这附近哪里有天桥。

如果是她常走的路,怕她路过这里会被这里出现过事故的事吓到。

又走几步上车,他为什么想开下天桥,已经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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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路上厉择接到一个电话问陆铮年怎么样了?他没听出是谁,挂掉一遍,第二遍的时候他一顿,看了眼名字。

清晨问他怎么不再更新陆铮年的病历,她是他曾经待过的一家医院的师妹,年轻有才的副主任医师,应该是关心他的近况。

厉择回忆了一下,觉得病情恶化且有自残倾向应该太过笼统武断,停下来捏了捏眉心,语气平平:“我也需要就个诊,请问你的号在哪挂?”

他侧眼看看医药箱,发现上面有抹血迹没擦完。这种和心碎综合征一样的症状。

人装得再开心,疼痛也会从器官各个表里渗出来。陆铮年快撑不住了。

竟然流那么多血。迟早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盛栀从阿姨那里知道陆铮年没接到岁岁,顿了一下,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诺维门口碰到严朔,盛栀表情平静,一瞬间想起那句“和当初对待陆铮年”有什么区别,居然有些恍惚。

严朔比她更了解自己,又恨又痛:“你已经不记得了是吗?”

他和陆铮年是一样的人。他看到是这样,陆铮年看到肯定也是这样的,陆铮年会比自己甘心?

“当年你和陆铮年多要好,他妈妈传了要来A城,你都翘课要和他一起去,被抓到了还顶包,如果不是你们两个成绩都好,学校不抓你们早恋?”

“还有他生日被陆家的人找上门来,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学校的人都卑躬屈膝,其他人背后喊他太子,你还不是一个个骂回去。”

严朔恨急了盛栀这副他们记在心里如附骨之蛆,她这个当事人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可要走的时候你还不是一下就拉黑他?现在好,轮到我了是吗?我们十年夫妻,你连正眼看我一下也不愿意。”

盛栀没有料想到严朔是这样的,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淡去了,从前喜欢的也应该不是这样暴躁阴戾的人。

她没想到是她把严朔逼疯了:“你凭什么和陆铮年比?”

严朔脸色煞白,眼睛漆黑地盯着她,跟鬼一样。

盛栀:“是你骗我。”

严朔想笑,他笑不出来,声音风化一样:“你说什么?知知!!”他真想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但陆铮年的那些朋友说得对。盛栀就是个没有心的人。十二年前她能毫不留情地抛弃陆铮年,现在他也能毫不留情地抛弃他。

“当时我和陆铮年关系更好对吧?我是想和陆铮年走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

盛栀抿了唇,轻声:“我和他断了联系,是你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趁虚而入?!”严朔简直想疯狂大笑,但他眼泪先出来,瞳孔里一片鲜红,仿佛要说出血来:“趁虚而入,你怎么能这么形容我知知?你忘了,我们高中也是很好的,你陪我去猫,还给我补习,我那个时候太混了,你一点都不会走开.......”

严朔甚至语无伦次。

但他终于体会到那些年陆铮年体会到的情绪。她眼里全是陌生。好像她一旦不想承认,那些过去情谊就全都不算数。

来之前严朔觉得自己有铜墙铁骨。

可现在不过是薄薄一张纸,那么轻易就被她撕得粉碎。

“我们没有什么过去,”盛栀已经想起来,她对自己没有过怀疑,就算有,也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觉得最好的选择,所以她当时为逃避把陆铮年拉黑,记忆也封存起来,现在也没有责怪过当时的自己。

她只是对不起陆铮年:“是你想取代他,还和他说——”

“你闭嘴!!”

严朔眼眶猩红,喘着粗气摇头:“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们才是夫妻,我们才结了婚,岁岁喊我当爸爸,知知,是你忘了,你才是真的忘了,是陆铮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是不是?!是他给你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盛栀已经推开他,反手想给他一个巴掌,但被严朔握住手腕。她看着他表情,觉得他眼里的怔松和空洞和陆铮年真的很像,又别开头。

严朔:“你这样对我。”

他掉下泪来,慢慢摇头:“你会遭报应的盛栀。”他又想起来什么,红着眼睛笑:“不过那又怎么了?你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是我陪着你,这十年永远是我的,他永远也夺不走。”

他以为盛栀会生气,会在意,这至少说明她真的后悔和陆铮年错过那十年。可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不否认那十年是她自己选择,也不否认自己爱过她。但她现在确实是不爱了。

严朔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他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下属在外面很久不敢进来,对上他视线才低着头把文件拿过去。

一些治疗资料,私人疗养院的。严朔一目十行,看到确认失忆,捂着眼睛,靠着墙大笑了一会儿。

下属不明白这个疯疯癫癫的boss怎么边笑边掉眼泪,但见他挥挥手,忙往后退。

严朔声音是冷漠的:“把这个资料给我发过去。”他手里拿着的是他这么多年和盛栀共同财产,一切婚姻的痕迹,眼珠格外阴森:“一张也不许漏,明白了吗?”

他不许任何其他人赢。十二年前是他,十二年后也只会是他。陆铮年病成那样,他怎么和自己比?他连和盛栀的过去都不记得。

他注定输得一塌糊涂。

陆铮年的病时好时坏,他偶尔回别墅,岁岁有时候都不上来,他怕吓到她,也就不靠近她了。

岁岁偶尔在电话里和妈妈抱怨:“叔,叔叔不理我。”她短指头戳手机,哼哼:“不理她。”

陆铮年一直没出现在镜头里,他不出声,偶尔盛栀喊他他才会看过来,但很少对脸,岁岁举不起来,他也不低头,有时候好像是故意的。

话也很少。

有天她专门打给他,他不接转成语音电话,呼吸声持续很久后他和她说:“盛栀,你不要生气。”

像个机器人,程序设定他只会这一句。

盛栀没再多说什么,后面就很少单独打给他。在黎巴嫩时间要比她想象得长。她忙不过来,有时甚至和陆铮年几天聊不了一句。

陆铮年的思维越来越停滞。沈霁越来越明显发现这一点,不再提醒陆铮年来上班,问打游戏的厉择他什么时候会好。

是他告诉他们陆铮年狠狠病过一回就会好,这句话现在已经变成吊在他们面前的胡萝卜,盛栀暂时还不会和陆铮年分手变成另一根。

他怎么和盛栀在一起还是这样。

厉择一顿,没有回答。任何病都有治愈不了的并发症,他怎么知道陆铮年在想什么?他只看出来,陆铮年是真的对这个世界不在意。

他也了解一些消息,知道陆铮年个性从来都孤僻,高中时甚至是盛栀拉着他去见的母亲。

那是他们最后一面。

陆铮年给母亲扫墓,只有厉择知道他是真的想过求死。也许对没有一个家的人来说独自还被喜欢的人厌恶地活着实在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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