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安心(情爱长廊系列)(27)
作者:席绢
虽然交往才三个多月,但任放歌已经认定安安是他今生的伴侣,所以这一阵子虽然忙著签狄克森的合约、忙著设计那票商业间谍,忙忙忙的,却也没忘了偷偷去订好戒指,打算趁某个夜黑风高……不不不,是趁著某个花好月圆的良辰美景,在大喝出「看!流星」的浪漫老台词之後,拿出戒指向她求婚。
啊……一切多么美好。
而,总算,约签好了,那票间谍也自动自发地垮台——听说有许多人查出来他们以前干过的好事,于是,明的有人到法院按铃控告;暗的有人出钱请人教训他们,反正情况无比凄惨,听说连夜偷渡出去了。
当然,任放歌是不会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使过什么力的。他没有透过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甲乙丙等人,去找到那些公司被害得倒闭的人,提供他们某些资料,让他们群起激愤地抓狂,打算讨回公道,没有哦,他什么都没有做哦!
好啦,现在他清闲了,又可以自由自在地摸鱼了,却发现他的心爱女友最近下班后老是找不到人,情况很诡异,身为人家男朋友,只要还没死透的,都会忍不住给它担心怀疑一下,忐忑著女友有没有变心的可能?
「安安,为什么想上山来?」找了个星期天,他决定事情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约她出门游玩,本来想去淡水八里看海以营造浪漫情境的,也好秀出戒指吓吓她,趁她吓得不能言语时,把戒指当手铐,火速套上她中指,搞定!
但向来随和的安安今天却份外地不合作,她拒绝去八里,要他开车到山上去。不是哪个名胜古迹的山头,而是他心中最隐晦的那一处所在。
因为安安坚持,所以他只得准备好所有必备的东西——食物与足以御寒的衣物。然後乖乖带她上山来。
「为什么不?我们好久没来了。」
「可是这里并不是个值得来的地方,我甚至打算这辈子不要再上来了。」以前偶尔上来,都是因为心情特别差,差到非常沮丧,无以排解,才会上来。不过自从安安在他生命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之後,他的心便再也不曾被孤绝沮丧等负面的情感给占领过。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付出也得到。于是心理上的调适再也不曾失衡过,每天每天的愉快心情,都是从内而外的毫无勉强。
人有了快乐,就会自然地遗忘痛苦,对痛苦更不会三不五时地拿出来追思缅怀。就像天天吃著佳肴美味的人,再也不愿回顾当初在街头行乞的日子相同,他也不愿意再度上来这里面对著过往不愉快的回忆。对于这里,他只想遗忘。
「但我还满喜欢这里的。你不喜欢来,那是说我以后只能自个儿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没有意见就是。
「不行,你一个人多不安全。这附近三五个月也不见个人踪,要是你爬山爬个一时失足扭到、摔到,求助无门怎么办?这里手机可是收不到讯号呢。虽然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这里,但是若你想来,我还是会陪你。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就上来了,知道吗?」任放歌再三叮嘱。
「现在知道了。」她应著。
快爬到山上了,贫乏的景色让任放歌愈加哀怨,终于仰天长叹道: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种没半点诗情画意的地方,没有春樱、没有残雪的,还不如去合欢山,同样是冷,可是有雪可以看。」满眼净是悲凉的枯景。这怎么适合用来求婚?简直晦气不是?那……他口袋里的那只戒指,今天要拿出来吗?如果拿出来的话,老套台词「看!流星」肯定不合用,倒是那句什么「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之类的字句,挺搭这个景的。
我咧——呸呸呸,不吉利!
唉,他好想求婚啊……
「安安,等一下我们下山之後,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去淡水看夕阳好不好?」
「时问来不及。」她很实际地说著。
是来不及没错。再叹……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再问了一次。
「因为这里是你的心。」
他停了下,回头看她。
「我的心现在在你身上。」
「好吧,这里是你过去的心。」她从善如流地更正。
「就算是,那也是过去了。」太荒芜了,没有回头张望的必要。
「那是你认为的。」
「耶?你这是什么意思?」任放歌蓦地警戒起来,口气微绷问她:「你是在暗示什么?你是在试图跟我说,我过去的日子其实没有过去,以後还会来拜访我?我的心最后还是会被丢在这里发烂?!」
他过于严肃的表情让叶安安一怔,不知道他脸色为何突然变天起来。是天气太冷的关系吗?还是什么其它的……
「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安安,让告诉你一件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的事实——我、不、会、答、应、分、手、的!你听清楚了?」她过于讶然的表情让任放歌心底更是「咚」地一沉。急急地又说了:「安安,事实上我今天准备跟你求婚!不管你答不答应,都要收下我的戒指,收下来马上丢掉我也没有第二句话!」
「收了可以马上丢掉?还有,为什么没有第二句话?」他当然会有第二句话的吧,而且不只两句才对!
她猜对了!就见任放歌急呼呼地掏出戒指,不由分说地立即套进她右手中指,讲出来的话真的不只两句——
「这戒指代表我的心意。我知道你爱我,却从来没有准备要嫁给我,但安安,我觉得事情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我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我渴望成家生子,渴望把我的心万无一失地收在自己怀中。你知道你就是我的心,而你每天自自由由地带著我的心在外面乱晃是不可以的,我有很严重的危机感,我觉得你有『卷心私逃』的嫌疑,所以你必须嫁给我!以上发言,你有想抗辩的地方吗?」
「抗辩……」她还有点恍惚。
「抗辩无效!」非常独裁地说著。
「我没有要抗辩。不过你求婚的话说得太急促,我没有听清楚,可不可以再倒带一遍?」
「我现在哪有心情当录放音机?」请体谅一下他此刻哀怨的处境好吗?
「可是,这种求婚词很有创意,比电视上那个『看!流星』出色很多,忘了多可惜,以後我们的孩子问起来,我会说不全的。」
任放歌根本想不起来他自个儿刚才哇啦哇啦了些什么,而且——
「我觉得『看!流星』那一句很精典。本来今天想带你去八里玩这一套的,你怎么可以不捧场——等等!安安,你刚才说……以後我们的孩子?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变心,而且一直有打算嫁给我?」
叶安安横他一眼,不想回答这个白痴问题。这人,最近神经兮兮的原因就是这个?以为她变心了?
不想回答他,迳自走在前面。
「安安,不要再走了,我们都爬到最上面了,再往前走没意思。你好不好先答一下我的话嘛!」任放歌追在后头缠磨,口气有点痞,想是终于放下心,确定她没有变心之後,他又是那一个乱不正经的任放歌了。
她在前头走著,唇边隐笑。被一个男人这么在乎着、爱着,再怎么淡泊不虚荣的女人,也会在梦里偷笑的。
「安安,你要走去哪里?你走慢些,地上杂草多,又满是烂泥,你……」任放歌的叮嘱倏地噎在喉中,再也发不出来。
眼前的路,哪里还是杂草蔓生?哪里还是坑坑疤疤的烂泥模样?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居然理出一条平整小径,走来毫无障凝。
而,不远处,差不多就是在上回他们躺过的大石子旁边,被理出了一块约四五公尺见方的土地,有一座小帐棚依著巨石搭起,以小帐棚为中心,四周被栽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与矮树样,花草的中心点,放著一张桌子、两张椅子,都是以原木打造,与周遭融成一体,毫无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