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与君绝(喜从天降·牧)(30)

作者:席绢


米素馨脚下没能移动半吋,因为他把她抓得好紧。紧,却又没弄痛她,只是不让她逃开而已,坚决的不让她有机会闪避开他,像是今生都别想逃开般的紧握着。

「什么公道?」她觉得慌,也觉得生气,那股气积了好久,藏得好深,想要一辈子埋葬,却没意料到今生居然会有被挖出来的一天。「我欠你什么了吗?!」

严峻表情认真,伸出另一只手,怀念的触抚她白里透红的面颊。

「有的,妳有欠我。」他点头。无视她的气怒,慎重向她索讨:「请妳--把我的知己好友还给我,把我的心还给我,九年前妳将它带走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给我一个重新追求妳的机会--在我终于明白我对妳有着比知己更深的情意之后。我是爱妳的,素馨,我爱妳。」

震惊!要不是他牢抓着她,她一定会跌坐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有生之年听到严峻对她说出这句话?怎么可能!

「不可能!」她低叫,表情严厉。「我花了十六年的时间都得不到你的心,怎么可能在分开的九年里、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你突然明白你是爱我的?不可能!为什么不是在分开的前一两年?为什么不是我在扬州苦苦等的时候?为什么不是在我还没对你死心之前?」

那是因为他迟纯,那是因为当时他以为成亲会让他失去知心人,会让素馨在严家的争产风波中委屈受苦;更因为,他太珍惜与她的情谊,不想有任何改变招致了伤害;不知道那是爱,不知道他的维护会逼她离开、逼她恨他。这些年,他也是恨自己的,所以他不快乐,非常的不快乐,也自虐的认为这是他应得的,从不愿意让自己快乐。

此刻,严峻并不想对她说着这些年来的种种,他想传达让素馨知道的讯息只有一个-- 「素馨,我愿意以今生的时间等妳。妳的爱恨,我都接受。」

她蹲在花海深处偷偷哭泣,蓝天白云拂不去她阴霾的心情,香花美食抚不平她对家乡的思念。多希望方才托寄而去的家书什物中,也包括一个她,她想家,她想着……所有家乡的人,才不是只想那个毅她怨恨的人,才不是!

「怎么哭啦?」好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扬起,她的肩膀被人轻搭着。

她泪眼凄凄的回身望过去,知道来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也知道她不该随便出来吹风的,至少现在不成,她身体太弱了-- 「菲,妳怎么出来了?快回房去……」一把抹去脸上的湿痕,她马上就要扶好友回房去。

「不了,难得今日天气好,让我们坐在这儿谈谈心吧。」方菲绝美的容貌总是惯常的毫无血色,让她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白云纱。

「菲……」米素馨想念念她的,但却被阻止了。

「我只是身体差,不是心情差,该是我念念妳才是呀,我的好友。」

「啥?」米素馨觉得好笑,「妳想用妳这副柔软得不具力道的嗓子念我?真说笑了妳。」

「素馨,能让妳笑也挺好。瞧瞧妳这些时日来,总是不快乐。」

她想笑着说没有,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为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方一非,她口头极力否认又是想骗谁呢?

「菲……妳总说我的命好,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心痛到死掉?好命的定义到底在哪儿呢?」

「妳太健康,所以永远不可能轻易死去:妳很坚强,所以不会因为心痛而死。」方菲握着她的手,一冰一热的相偎,热的一方很快将冰的一方给煨热了。「给那个男子一点时间吧。分离会让人懂得珍惜。」

「妳是要我等待?」

「是妳的终究会是妳的。」方菲笑了笑,有些虚弱了,所以螓首轻靠在米素馨肩上。「在那之前,放过自己,给自己别个机会做选择吧。」

「我不懂,菲,妳要我别再想严峻吗?」

「现在不要想,让他想妳就好了。」方菲笑得好神秘,边笑边喘,身影渐渐地淡了,在米素馨面前逐渐淡咸了云烟,散逸不见……

「菲?菲!妳去哪儿了?菲……」

「菲!别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妳说--」猛地坐起身,张眼一看,天还黑着,是半夜,是梦。

好冷……她抱着厚被下炕,捡了些炭丢进炕下,让屋子得以温暖一些后,才怔怔的倒回炕上。

是了……当年,菲对她说过一些很重要的话,她都忘了。从她打算忘掉严峻之后,便把那些话都忘了。

「讨厌!不要想,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天还黑,继续睡觉!将棉被拉高,连头也盖住,用力闭上眼,发誓自己要马上睡去!

不知辗转了多久,好歹终于睡着,却在梦里清醒……

错乱、片段、断续--

「素馨,我愿意用十六年的时间,等妳忘掉他,然后我们白头偕老……」

「延年……」他的好令她想哭,更怕自己会辜负他,就像以前某个男人对她的辜负那样。所以她不要伤害他,她要接受,她要向他走去,回报他的爱……可这时,身后传来那熟悉且最毅她揪心的声音-- 「素馨,我愿意以今生的时间等妳,妳的爱恨,我都接受。」

不要这样!不要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承受不起!所以她没回头,坚持要向延年的方向走去。

「素馨,我爱妳,我是爱妳的!」严峻大声叫着,以他的声音说出她渴望了一辈子的爱语。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拒听,担心的看着延年开始变得虚弱的模样,他病了,一直病着,没有好转,因为她没有全心全意的爱上他,是她害的!「延年,延年!你要好起来,你一定要!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的,你承诺过我的!不要连你也要背弃我,我不要你死!」她哭叫,紧抓着金延年,命令他不可以死。

金延年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哭得太惨烈,什么也听不到,好像是对她说了好多抱歉,可她不要他的抱歉,她要他活着,要他履行他的承诺。

「素馨……」严峻在叫她。

「你走开!走开!」

「素馨,对不起……」金延年在对她说抱歉。

「我这辈子不要再听到男人对我说这句话了!不要再听到了!」她吼。

走开!都走开!

不要再爱人了,她不要了!

不要了……

「妳没爱上我……」这是金延年。

「妳爱我。」这是严峻。

我没有!我谁都不爱!不爱!她想大声发誓,却哭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日,她睡了好久,在梦里哭泣,醒不过来。

第十一章

是的,当年捎信给严峻,告知严峻她要嫁人的消息是为了报复。

但,那样的一封信,对在乎她的男人,才叫报复;对不在乎她的男人而言,却是一种解脱。

那时将信捎出,她暗自期待着就算严峻看完信后,觉得解脱,也希望他会因为她不会再回到陇地、从此失去她这个朋友而在心口涌过那么一些些的失落,那就够了。得不到他的爱,那至少得到他一小块的遗憾吧。

她倒没想到那封信居然会从此桎梏了严峻的感情,让他的心从此失落。

报复,居然是成功的。

以前或许会觉得快意,但如今成熟了些许,却觉得对他过意不去。

那日深夜的告白,以及她接连数日的梦中哭泣,让她疲倦不已,却又彷佛解开了什么,从此新生。

白天,他们都全心在忙着处理疫情;他们是合作无间的搭档,往往一个眼神便能意会所有,无须太过费口舌交代。她心中淡淡飘着甜意,眼中却是冷然公事公办的神气,全然的端肃严正,没让任何人有逦想的机会,也假装没看到严峻对她藏不住的情意。

严峻找到了可能的治疗方法,所以回到赤城来,目前正在乌家牧场测试着。空档时,也跟她合计调度马匹以支应高昌国需求的问题。她所调不到的马匹,他有门路可以调到。这才知道他这八年在京城并没有虚度,交了许多朋友,也帮了许多人,深受朋友信赖,而那些人都乐于帮助他,愿意与他有各方面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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