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不曾闲(都市童话系列)(27)
作者:席绢
“我爱你。”他深刻说着。
如今老夫老妻了,失而复得是如此珍贵,他已不再吝于告诉她这个事实——他爱她,好爱她,至死不渝她感动得承受他的吻,叹道: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也许上天是要惩罚我们为了成全自己的爱情,而不顾亲人感受,自私地远走高飞,所以迫使我们无论相爱多深,都必须分离。这种天谴,我愿意承受,因为多年来我一直为此而深深不安,幸好爸妈没有放弃我,多年后依然愿意接纳我、依然担心我过得好不好。为人父母之后,我更能感受到自己的自私,我不能想象静柔不告而别,去与男人私奔,即使我与父母家人的感情那样疏离,但血缘天性终究化不开的。”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错,下许你再自责,不许你把任何一种不好的事当成天谴,你没有错。”
他又开始凶恶了起来,惹得她又笑出声。
“嘿,老爸,你凶什么!我会告诉外公哦!”
一名精灵似的绝色少女跳入他们卧房,只来得及听到父亲在大声叫,不由分说立即扮起捍卫母亲的角色。
开玩笑,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父母又住在一起,也努力扮演开心果拉近母亲与外公、外婆的距离,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果,她可不许父亲牛脾气又起来,弄得再一次劳燕分飞,首先她这个大功臣就不会允许。
耿雄谦瞪向女儿:
“你又没敲门,没礼貌的丫头!”
“你乱骂人才没礼貌。”
耿静柔,二十岁,他们夫妻的独生女,十几年来当空中飞人不断出状况惹得父亲前去探望母亲,最后更是用计打破僵局,让父母团圆,才使一家人不再分别。虽功不可没,但也因此险些让耿雄谦打屁股——幸好她成人了,否则真的会挨打,因为这小妮子出的险招几乎让她的母亲遇险。
她太过活泼聪明的个性向来令人头疼,幸好处理事情上向来有分寸,否则真的没人治得了啦!也不知道她像谁,完全不像其父母具备的个性。
“老爸,你刚才在大小声些什么?”耿静柔不放松地追问,一屁股坐在椅子扶手上,差点踩到自己几乎长及地的发辫。
“静柔,怎么这样说话?!你爸爸不是在凶我。”叶蔚湘低斥着,伸手将女儿的发辫拾起,松松地圈在女儿肩上;这孩子,喜欢留长发,却老是不小心,一路拖着尘土也不在意。
耿雄谦怔怔地看着女儿,没有出口什么训辞,令女儿好生讶异,伸手在他面前挥着:
“老爸,哈啰!灵魂在家吗?”
“小鬼!没大没小,应该早点把你嫁掉,免得我早死。”他捏了女儿粉嫩的脸颊一把,疼得她哀哀叫。
耿静柔跳入母亲怀中告状:
“妈咪,爸爸虐待天才儿童啦!”
叶蔚湘笑开怀,作势地拍着女儿;这二十年来要不是有这个开心果作伴,她一定会寂寞致死。
耿雄谦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最宝贝的家人。能得到这样的生活,平静地过日子,简直是奇迹!有许多次,他都以为这画面是今生的奢想。
也确实,在这险恶的黑道上一路走来,还能拥有这样美满的生活,已是老天厚爱,否则他早该与一些阵亡的兄弟那般,不是死亡,就是妻离子散,侥幸完好的,也不见得有美满的家庭:这样的一条路……能活下来,也不代表胜利。
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多年以前,也有人因为他对妻子大声说话而挥拳相向。
那个……陆湛……如果他不曾出现,如今蔚湘一定是陆湛的妻子吧?过着贵夫人的生活,丈夫与小孩都亲近她、疼爱她,她一定会过得更好。
他爱蔚湘,却不算善待过她;他一直承认这个事实,所以他永远为今日尚有的幸福而感恩。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深爱她的,然而她却只愿跟他这个莽夫吃苦。
他是个多么幸运的男人呵!
“老爸!你还在发呆呀!楼下一大票人都在等你开会呢!这是咱们龙焰盟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怎么你一点也不关心?”耿静柔不悦地直在父亲面前挥手。
危机?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危机?自从龙焰盟坐大成全省最大帮派后,已没有真正叫“危机”的东西了。
“我说没事,偏偏你们这些人全凑兴地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爱玩,哪里会怕我出意外。”他瞪着女儿,与她一同地大眼瞪小眼。
“那是因为女儿知道我伟大的老爸不会有事呀!让我玩一玩有什么不对?身为龙焰盟未来可能的继承人,总要给我机会出风头呀!”耿静柔皮性十足地响应,没一点心虚。
“你省了这门心思吧!即使目前没人肯接我的位置,也轮不到你头上。我会早点办好你的嫁妆,将你送到孟家,免得三天两头回来造反。”
半年前女儿自己找来一个未婚夫,让他舍不得女儿那么早被拐;如今他倒希望男方快快用八抬大轿来把她抬走,可惜当事人一直没提,否则两方家长根本是乐见其成。
“老爸,你很不够意思哦。”
不过没人理她的抗议。
耿雄谦轻吻妻子一下:
“你再回床上躺一会,我下去见他们。”
“老爸,妈咪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虚弱啦!”该有耳没嘴的小孩子硬是要插话,自然惹来父亲的瞪视。
叶蔚湘点头,感到身体有些累,提不起劲,轻道:
“不会有事吧?”
“这把骨头了,还能去打打杀杀吗?放心。”
扶妻子回床,替她盖好被子,耿雄谦便拎住蹦蹦跳跳的女儿一同步出房门下楼去了。
小辈们视为危机的事件,也不过是太平日过久了的反应。他并不在意狙杀,因为那示警的意义大过其它,他要等的,是示警背后所代表的讯息。
※ ※ ※
“如何?”坐在大皮椅中的男子面对着落地窗,在门板被推开时,并没有转头去看,直接闲着来人。
进来的,是一名莫约二十六、七岁的美丽女子,有一张精致的古典瓜子脸、雪白迹近透明的肤色,活端端是位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但精练的明眸,与以便捷为前提的上班族打扮,使得她交织着矛盾的气质,宜古宜今得让人着迷,更为她奇特的气质失神。
她叫罗姒,一个以二十六岁的年轻姿态叱咤商场的女战将。外人并不知道她一手创立的“欧赫集团”何以在短期间之内成为台湾百大企业之一,又何来庞大的资金建造自己的王国,并且轻易地打入了亚洲人向来进不去的欧盟商圈。
她是欧赫集团的负责人,然而令她有今天这个成就,是幕后那位真正的主事者兼首脑,也是一个放逐自己的强人;拥有庞大的财富,然而全世界却对他完全不识,她的老板、恩人、导师——陆湛。
“这是最近的报告。”
她呈上活页夹,立在他椅子边,没再多言,表现着他十二年来一贯要求的冷静、少言,但克制不住的心思,仍多情得让眼眸偷觑着他俊美刚毅的成熟面孔——
他向来是冷淡的,所有情绪都表现得轻轻淡淡,怒不大吼,喜亦不大笑,过着清教徒般的生活。
在她记忆中,陆湛的冷静只会瓦解在听到“叶蔚湘”三个字,甚至她——也是因为肖似了他心中那名女子而被收养。
十二年前他前往泰北旅行,在众多孤儿中,独独收留了染了全身病的她,只因她眉宇间的羸弱像极了叶蔚湘。他把她当成“她”,却又发狂地不允许她去学“她”,凡是叶蔚湘有的性格、举动,都不许她有,但她的面孔像“她”,却也是他的欣慰。
他教了她精明、干练,无情而果断,而且绝对不能哭: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
这男人让“她”梦魇他一生,宁愿痛苦也不愿脱离这样的折磨。她只能忠心地守在一边,悲苦地看着他痴狂其它女人,压抑住自己的真情,不敢泄漏出一分一毫。他不要别个女人的爱,如果得不到他想到的那一个,其它劣品他皆不看在眼内;她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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