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爱长廊系列)(19)

作者:席绢


以此类推,所以手无缚鸡之力的林黛玉身上肯定拥有神力女超人的潜质;所以许久前只懂得读书、只会做实验的她,如今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会场布置、顺活动流程、帮忙人力调动事宜……甚至是「扣扣扣」——没错,右手拿著榔头、左手拿著铁钉,把翘起的布景木板给钉回平整原样。

她怎麽会在南非呢?

结束了中国大陆的行程之后,她还是不改初衷的打算回到法国去学酿酒——遗憾的是,她好像总是只能跟这个心愿擦身而过。因为马迪斯教授将她介绍给杜潘教授,他是一个生态保育学家。杜潘教授向巴黎大学请了一年假,打算来南非做野生动物疾病研究,他需要一位懂生物学的助理随行,觉得她条件完全符合,便请她一同来了。

计画於是又产生变化。她没想过会来南非,但是既然有这个机会,那计画改一下又何妨,所以就改了。

开始幻想在南非大草原奔驰的情景、在野生动物保护区里克难的研究生活,偶尔有机会的话,也许可以在休假时去看看供应世界四成黄金需求量的矿坑长成什麽样子,然后愈想愈开心,就欢欢喜喜的上路了。

她一直以很稀奇的眼光看待自己所经历的种种。来到南非之后,自然而然的与保育人士有所往来,平常他们有活动的话,如果她手边没事,就一定会参与其中。但像这次帮忙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因为她已经累到腰都直不起来,只想回宿舍一睡了事;但不行,因为晚上她也是拿著募款箱游走在宾客间请人捐钱的义工之一,今天八成得在这里耗到半夜。

她发现自己已经渐渐的不娇生惯养了,多麽的吃苦当吃补,她的家人一定不会相信她的转变,莫也一定不相信……唉,怎麽又不小心想起他了。笨脑袋,警告过要少想的,一点都不听,老是要偷渡。

「Violet,要不要喝可乐休息一下?」一名金发蓝眼的美国大男孩拿著可乐向她走来。

「太感谢了,山德勒。这正是我此刻所需要的。」接过冰凉的可乐,她道谢。

「你为什麽还在工作呢?其他女孩子都跑去准备晚礼服了,你的准备呢?」

「我的行李里没有那样的东西。」

「怎麽可以没有!每个女孩都该有一件美丽的礼服,这样王子才会出现邀舞!」山德勒瞪大眼。

「我今晚不打算跳舞,我要募款的,你知道。」

「你不跳舞?!那我怎麽办?」他一开始就跟所有人说Violet是他要追的人,谁也不能跟他抢。而且今晚他们会跳舞,并一起度过美丽的夜晚。

罗蓝不是不知道山德勒对其他人宣告了什麽,不过那是他的事,她又没有义务奉陪。

「什麽怎麽办?我以为你也是那个抱著募款箱的人。」

「当然不是!我得跟著我爸妈一道在门口等待市长到来,我今晚很忙。」山德勒无法想像自己捧著捐款箱要人塞钱的蠢样。他是要为生态保育做更多更伟大贡献的人,不能耗在那种小事上瞎忙。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罗蓝耸肩。

「打扰我?」大男孩不解。

「快五点了哦?你不是该去打理一下门面了?」

他跳起来,「对喔,我得走了,造型师还在楼上等我,我妈订了一间房,给大家换衣服用。」跑了两步,才想到他今晚对Violet是有浪漫计画的,很快回身道:「Violet,不管怎样,今晚让我送你回去好吗?当然,如果时间太晚,我们就在饭店住一晚,你认为如何?」

「不如何。因为我今晚的计画不包括你。」她向他挥挥手,不在意的打发掉这个粗率的美国男孩。

时间很快走到夜晚。她累得气息奄奄,却还是得强装振作,在心里祈祷今晚赶快过完。

「你没穿礼服?」一个女孩换好礼服下来后,对罗蓝身上的工作服不以为然。因为她居然只穿鸟盟发的印有抢救企鹅图案的运动服,真是太不起眼了,饭店服务生的制服都比她体面。

「我没准备。」她笑,拿起劝募箱往会场走。

女孩也抓了一个箱子跟她一起走。「为什麽?这麽盛大的宴会,我们就算再忙,至少也可以下去跳一支舞吧。」对罗蓝眨眨眼,「也许可以遇见白马王子呢。」

「那将是我对你的祝福。」罗蓝摇摇头笑著。

「谢啦!希望我的白马王子对企鹅有足够的爱心。」举高手上的捐款箱,希望今晚能够满载而归。

「我们一起努力吧。」罗蓝对女孩笑完,走进会场,猜测客人目前只来了六七成;现在是用餐时间,他们都围在自助餐桌前聊天夹食物,此刻不是进行劝募的好时机,她也没打算太快开始,眼光打算四处浏览一下,想先找个好角落方便等会儿的工作。但她的浏览并不顺利,因为她抬起头的第一眼便望进了一双等待与她眼光遇上的沉静眸子里,然后便跌了进去,再也爬不出来了……

她看到了他……

她看到了莫靖远。

第七章

腰瘦故知闲事恼,

泪多只为别情浓。(唐。鱼玄机)

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宋。朱淑真)

在心底想过千百次,不断模拟著:如果再见到他,要对他说些什麽?

常常一直想一直想的,想到头都痛了起来,也想不到一句最适切恰当的。

不是没话可说,反而是想说的话太多了,怕再多相逢的时间也不够她表达完整,不够让他印象深刻。所以想了又想,拟了许多讲稿,又将之毁去,总是不断徒劳无功的重复著这动作,直到累得再也无法想,才愿意作罢。

结果是,她还没想到最恰当的开场白,他却已经在她面前出现。

太快,还是太慢呢?这次的相逢。

自从去年八月底她与他分手、她离开美国,如今已过了九个月。在秋天的纽约道别,在夏天的南非重逢。四季还没轮完一序,可是她却觉得像是已分开了九辈子。

对思念来说,这相逢来得好迟缓,让她等得好痛。

对遗忘来说,只九个月的别离,怎够她去忘记?

她还没想到要对他说什麽,只能痴痴看他,把距离不断拉近;而他也向她走来,没多久,已来到她面前,并且先开口了:

「如果我说,这莫非是天意,你会不会觉得用语太过老套?」

「会。」她回答得太快,声音藏不住哽意。但在几个深呼吸之后很快平复。这是重逢,满心想欢呼的心情下,不应该哭泣。「可是我会原谅你,因为你只是个鄙俗平庸的商人,不是专事浪漫的诗人。何况这些都不重要。」

他的眉微挑,让整张本来显得严肃紧绷的俊脸开始往春天的方向融化。

「那什麽才是重要的呢?」他问,口气里带著隐隐的期待。

重要的是,我非常非常想念你,而你终於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心臆正在大声呐喊,而她明白这同时也是莫靖远期待从她口中听到的话,可是她没说出来。对他的思念深重到就算脱口说出一万次想念也还是显得太轻描淡写,所以她不想说,不想在此刻说出来;要让他知道她的想念,应该有其它更慎重的方式。而现在,她只想小小惩罚他来得太慢。

於是灵眸轻转,淘气的光芒闪动,脱口说道:

「最重要的是,请发挥爱心,为拯救可怜的企鹅尽点心意吧!」双手高举,举箱齐眉,请施主大方乐捐。

莫靖远的发愣没有太久,可能是,当罗蓝眼中闪动著不轨的光芒时,他心底已悄悄做了预备,所以当下反应的动作也挺流畅的。

就见他缓缓的探手进西装口袋里,作势掏呀掏的,终於掏出一张纸钞,那张纸钞的面额是五美元,本来想丢进她身前的捐款箱里的,但想了一想还是没丢,改而往另一边口袋里掏去,又掏出一张纸钞,这次不是美元,是兰特。面额大一点,是十元。他脸上带著好诚恳好有礼貌的笑,将十兰特丢进她的箱子里后,还体贴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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