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点擒郎(展中系列之三)(7)
作者:席绢
失算了!确实是失算了!他强势的基因竟没有在独生子体内发生效用。反而让他百分之百的像他那个没用的妻子,不管他二十六年来如何训练,悲惨的结果都一再回应他——锺重阳的独生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幸好他为人一向谨慎与具有远见,在二十年前收养了锺适。这个出身于远堂亲的孤儿,反而具有凌驾“华康”体系内所有人的才华,自他十八岁起就不容小觑。
锺适是个可用之材,如果他是自己的儿子,那他锺重阳足以放一百个心,欣见自己终身所奋斗的事业不会让旁观夺了去,早早放下事业,安享天年。但他仅有的儿子是个阿斗,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能力卓绝的年轻男子,都必须让锺重阳再三提防。
即使锺适本性不恶,甚至可以说表现得太好,性子也忠于有恩于他的人,但,养虎必终成大患。锺重阳太明白一个能力超强的人永不会甘困浅滩,为人作嫁。一朝异心突起,赔上的是整个他三十年来努力的心血。不能给予权,只能用其才;不让他在“华康”有坐大的机会,更不允许他去自立门户或为其他人所重用。
锺适太强,这是他的命——永远是他锺重阳的傀儡。
所以,一个孤儿,无权无势无背景。最好还是生来平凡便可,否则只有供人利用的命。
掌握住其正直的性格,施予举手之劳的恩情,接下来要搓圆搓扁还不简单?锺适是最明白的例子,只要小心防着他产生私心便可。
在锺重阳看来,他还有把握控制锺适十年,那时便得毫不留情的踢开他,否则自己的儿子地位将会不保。
冷冷的微笑泛在自满而阴骘的唇角。他是锺重阳,香港商界的霸王,傲视群伦三十年,没人敢经易与他交锋。
“总裁,锺特助上来了。”秘书的声音由内线电话中响起。
锺重阳收拾自己的心思。喝了一口参茶,才道:
“请他进来。”
不一会,锺适沉稳的步入总裁办公室,手上几份企划案正等着与大老板做最后讨论下定案。
“伯父。”
“来,坐下来,先把公事搁着,咱们聊聊。”锺重阳笑得温和。
锺适面孔一贯温文平静,心中暗自警戒。虽然他一向义无反顾的为“华康”卖命,但并不代表他从不晓得自己的存在令所有人防范不已,即使是重用他的锺老爷子亦不例外。锺重阳天性多疑,对人性只信八成,随时提防着剩余两成的变数。也之所以他能拥有今天的地位。
今天会有公事以外的“聊聊”,不可轻忽。
“锺适,你也三十岁了吧?近几年来怎么都没看到你去追求女孩子呢?老是为公事忙,连我看了都不忍心,相信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挂心吧!”锺重阳直接切入主题。
锺适微笑以对。
“这几年来伯父的事业正式往日本版图迈进,为了打稳根基,轻忽不得。何况我还年轻,并不急。想当年伯父也是年届四十才娶妻,不应该认为小侄年纪已到才是。”
“哎,有好对象就该放手追才是。你也不会不知道锺迅那小子向来以你为指标,如果你不娶妻,我看那小子也乐得单身来忤逆我。”郁郁一叹,想到自己有那种不成材的儿子,不免又要怨到亡妻身上。这真是他锺重阳一生唯一的败笔。
锺适心头不禁沉了下来,冷静问着:
“伯父要替我介绍对象?”
“。”他点头,笑道:“你记得上回杨老的寿宴中见到的金小姐吧?她是美国“金福”
集团总裁的千金。近来我们有一件合作案要谈,金董就建议顺便安排你们相亲。金小姐对你可是一见锺情,对你而言,这是绝佳的好机会。你明白我不希望这桩合作计画告吹吧?”
“我明白。”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你一向孝顺。”锺重阳点上菸斗,笑得相当满意。
这件事情解决后,接下来当然是讨论公事的时间。
锺适向来值钱,他非常满意自己二十年前的决定没有错。他锺重阳永远没有犯错的时候,尤其在投资方面。
***
大学毕业已一年多,原本按计画应该再修完一个硕士学位才算学习完成,但为了让父母安心前往欧洲养老兼养病,方笙在大三时便已正式入主方氏企业,以特助身分处理种种事务,大四便已非正式的担任总经理职位,应付各大董事股东的野心或质询,并且将父母送往瑞士休养。
母亲身体一向不好,尤以呼吸器官为甚。最好移居到空气清新的地方才不会让她的气喘病发作。而方父在经历一次轻微中风之后,以他那种动不动就毛起来的性子,只有将他隔离在商界烦事之外,否则随时再来一次中风或心脏病发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方家的决策者早已是方笙,所以当方氏夫妇一致抗拒这个决定时,根本是抗议无效,两三下便被打包前往瑞士欣赏湖光山色,怡情养性。为了怕方氏夫妇一时不适应,方笙也让三朝元老的奶妈康婆婆一同去住一、两年,并且每年寒暑假叫方筝、方范去瑞士彩衣娱亲。而她自己因公事走不开,每星期一定打一次电话前去问安兼报告业务状况——当然是报喜不报忧。
在商界中,方笙并不被认为是女强人,但她总是可以如愿的得到她所争取的订单、合作的对象,她的定位是很模糊的。
太年轻、太纤细雅致,再加上浑身上下充满怜人的羸弱气质,穿着上更是以古典飘逸为主。
有那一个出门与人谈生意的女人是这种长相打扮的?往往与她谈生意的人心中充满这种问号时,手也不知不觉签下了合同,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但一年多来,方氏企业的营业额直线上升是不争的事实,也成功的使大部分不服气的董事们无话可说,只能在心中暗自气忿不平。
“为什么我要代理你的职位?”方筝很不平,非常不平的问着。好不容易今年的春假由青年节放到四月五号清明节,整整八、九天没让她去玩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要她暂代大老板职位,有没有天理呀?
方笙拉上行李箱的拉练,转而整理起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无视于妹妹的张牙舞爪。
“我说过了,因为我要去香港参加商业座谈,顺便去深圳评估设厂的可行性。”
“你去就去,干嘛一定要我代理?公事等你回来再处理呀!”嗟!何况那捞什子的座谈会不去也罢!要不是太清楚大姊已三、四年没有放下公事去玩,这次她才不会放行。谁不知道大姊根本是仗着好听的名义想去香港玩而已。
方笙摇头道:
“张董事近来行迹诡祟,我要你看住他,别让他破坏我们的信誉。你知道日本那边订的零件半成品月中一定得交货,而张董还一直对我们没有买他自己公司的原料耿耿于怀。还有,他玩股票赔了不少,注意他与公司的财务来往情形,不许他有借支行为。”
方筝抬头看天花板,嫌恶道:
“我真服了那家伙!不知道该说他命中带煞还是天生倒楣。股市飙到八千五百点时才进场,结果不出二天,股市大跌直破八千大关,转眼间输了二千万左右,我要是他一定早早羞愧得去跳河了!开红盘没他的分,股市重挫时,他真的那几家公司永远首当直冲。由张董身上,我找到一条生财秘诀——挑他不看好的公司去买股票稳赚。当他进场时,咱们最好抽腿溜开。”一个月前她拿系学会的基金进场小玩了下,果真赚了十来万,用来办了一场豪华舞会。这么说来,张董造福了不少人。
“总之,麻烦你了。”方笙走过来,拍了拍小妹的肩膀。
方筝耸了耸肩。
“算了,反正你比较大,”何况自从上大学之后,她没课时都得去公司打工,被剥夺掉假日也只是小意思而已。“对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吗?”